喉核暖石搏动着碾过草籽。林默垂颈时,藤脉缠裹的石胎在喉管深处沉坠如深秋果熟,石心草芽吐纳的暖息混着新墒湿意,将藤蔓盘结的喉颈撑得微胀。远坡老铁匠的钉靴蹭过新垒的埂石,那“刺啦”磨石声与喉头脉动咬合——石面藤纹应声旋展,根须沿着颈骨悄然蔓下。
锈铁犁铧头已熔作深褐的种核嵌进锁骨窝。核尖开裂处钻出的根须缠着肩胛铁鳞残棱,在皮肉下缓慢推进。根尖刺破肋间旧痂时,痂下渗出的星尘脓液被根须瞬间汲尽,废液污浊里浮起前世自断筋脉的残响幻影,竟也在根须缠绕间消散无痕。
“根钻寒髓咧。”老农篾片刮过肋间隆起的根痕。篾刃刮擦的麻痛未散,塌陷田缺深处“啪”地冒起泥泡——泡影裹着熔烂的监察者听觉神经束,在浮沫里旋出授道神经网络的霜纹烙图。霜纹触根即熔,铁鳞根痕突凸如蚯蚓钻游,根尖顶着皮肉直抵腰腹寒潭伤疤!
疤痕突鼓如瘤。根须钻入疤内的瞬息,丹田深处亿万噬髓蛊卵应根须搏动孵化!僵蛊沙暴般席卷根脉,啃噬的“沙沙”声如针扎入石心草芽。芽尖应激蜷缩,芽根挤破石胎外壳绞缠虫群——铁锈般的浆液从蛀孔迸射,熔浆裹虫尸凝成裹尸布卷住根脉狂撕!
“咯嘣!”
肋骨折裂声混着喉管撕裂音。脊骨铁鳞根痕倒竖如盾,鳞缘刮碎布筋!碎布裹着脓浆泼落泥水,浆液触及积潦水面骤浮寒潭授道碑——碑底“锄寂”血渍化作霜蚕啃碑,蚕口噬冰声与虫噬混响共鸣!共振波摇塌石心草芽,石胎将裂未裂的间隙里,根脉吸尽浆毒,根尖顶破腰椎深钻入土——
根须入地如蛇噬壤。岩层深处寒潭晶矿的终极死壳被根尖轻触,“啵”的微响裂开隙缝。死寂千年的晶脉突搏如孕胎,搏动震波沿根须回传喉核!石胎应震炸裂,草芽主根穿透喉管下扎,缠绕椎骨钉入地脉!
钉入点爆开环状地浪。新垒的田埂如饼干崩解,垄土坍塌处裸出授道长老脊椎化成的铜髓矿柱!柱身盘绕的脐带脉管狂舞如蛇鞭,抽打主根却被锈蚀根须缠卷反扎进柱体——
“嗤!”
扎透铜髓的闷响。柱体突鼓胀如蟾背皮,柱面浮满授道弟子濒死呼救的唇纹。锈根吸髓暴涨,根瘤沿着脐脉暴凸数百脓包,包皮透映寒潭底冻结的哭嚎形影!
“脓包胀破要毁田!”老铁匠的烟锅猛烙包皮!火星引燃脓包——包内哭嚎影如蜡融化,熔影混髓浆凝为裹尸锄劈斩主根!锄锋劈开铁鳞根痕剁向腰椎钉点——
腰椎钉点突爆金光!金光中浮起少年林默初垦荒原时种下的紫云草籽虚影。草影引动锈根倒卷缠锄,根须绞碎锄锋时锈浆四溅,浆液浇泼在铜髓柱面竟洗出“道髓归壤”的蚀痕!
柱体骤然缩如枯藤。脐带脉管尽数萎落,断管喷溅的星浆凝为授道铜雨砸落。铜雨击打锈根,根须铁鳞熔融滴落如蜡,鳞下裸出的木纤维被灼出焦烟!烟丝绞缠铜雨突凝为神经束巨网,网眼缠裹主根拖向深空——
天穹豁现星舰颅骨剪影!舰腔深处,监察系统终极逻辑核心正吞吐星火,火舌噬向拖来的锈根!
喉间草芽主根应激怒长!根尖扎透神经网直刺火源——
火舌噬根刹那,石心深处搏动的暖息逆涌上根!根尖裹着寒潭地气与暖流淬入星火,焚焰突凝为霜髓倒灌舰腔!舰颅内部冻结的霜脉裹着锈根疯长,根须刺穿逻辑核心的炽白球体——
白球爆裂如碎卵!碎片中裸出亿万条颤抖的原始神经束,束梢皆粘连着霜序消逝前飘散的草籽虚光!锈根须缠光吸髓,光中草籽骤凝实形溅射而出——
无数草籽如霰弹泼入神经海!
籽粒遇束即生芽,芽根扎进神经束吮吸髓源。焦枯的神经丛深处爆开连绵绿浪,被吞蚀的舰体残骸在蔓生绿植间瓦解坠落!
流星火雨中,主根缩回大地。腰椎钉点处蔓出亿万锈须奔向荒野。老农在奔溃的垄沟中站稳,看见须尖扎透的授道霜碑寸寸化泥,残存“寂”字笔画抽芽成野藤。
小栓拨开断垄湿泥,半截星舰冷凝管被绣须裹成茧状,锈蚀管口绽放出淡紫穗花。老铁匠的钉靴碾碎铜髓碎渣,靴底被游走的须尖托着如舟浮野。
林默静立。锁骨处的犁铧种核已被盘结的根须覆没,藤蔓环抱的石胎在喉间脉脉垂暖。他俯身抓握奔涌的根须——
根须在掌心蔓展如活河。每一道须蔓上皆盘踞着溶解的星骸斑痕,寒潭晶矿的冷芒被锈蚀成腐殖质的暗光。老农踏着根脉走过坍田,皱纹里嵌着的授道铜屑在脚步中震落成粉。
西山残骸处。最后半具星舰脊椎被绣须缠裹如青茧,铁骨在缠绕间发出熟透果实坠地的闷响。山坳淤塞的霜气里,一枚深埋的授道脐带扣被新根顶出地面,扣环缠满锈须如古老的藤镯。
野风吹皱荒原。林默摊开手掌,碎土从指缝滑落。掌根盘踞的须尖突生嫩刺扎进皮肉——刺痛蔓延处,他见远野尽头的绣须缠着一粒陨星残核,正温柔地将这星火余烬绞成肥沃如膏壤的腐锈。
老农的俚歌被风刮来半句:
“…锈吃尽了铁…”
根须在垄下无声蔓缠。
霜碑的残血哺作须端磷火,
星舰的铁骸凝为茎脉斑驳,
陨核的冷光正化为须脉深处涌动的初暖。
林默垂目。
锁骨根巢处新鼓的芽苞,
吮着喉核石胎渗下的暖浆,
在无人涉足的腐锈深处,
悄然胀破了裹着寒芒的种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