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原来想的是跟这些人说季尘不要钱给人写对联这事,让她们一人去讨个几副。
讨到了每个人再分她一幅,到时候她拿出去卖。
她想着季尘好歹是个秀才公,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要就把人给拒绝了。
好歹都是邻里邻居的。
谁知道人家真不帮……
现在这些人掉头来找她麻烦,她找谁说理去。
总之这会儿儿子,老头子一起骂她找事,王氏觉得冤枉的紧。
她容易吗她?
还不是看家里过得困难,想挣点……
隔壁也真是的,至于这么小气吗?
不就是几副对联,装什么样子!
——
除夕就这么到了,一大早季母就起来打屋檐下的冰锥,铲院子里面的雪。
正应了那句“士庶家不论大小家,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
钟宁还缩在被子里,天冷她懒得动,加上昨晚折腾了半宿,更没劲了。
再看一早起来穿戴齐整,便是烧完水做完饭,带着孩子们贴完春联也依然影响不到一点形象的季尘,她就恼火。
“我先去点个鞭炮,”季尘走过来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你要在床上吃吗?”
钟宁转个身不看他:
“我不吃了。”
“不行,”季尘俯身亲了亲钟宁的脸颊:
“一会儿我端过来喂你。”
“不用,不够丢人的。”
钟宁鼓着脸,想到过会儿陈老他们,还有自家爹娘弟弟就要过来,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
“我一会儿就起来,你帮我把衣服都拿来,要海棠红那套。”
“好,我先放火炉边烤一下。热着穿舒服些。”季尘声音柔和。
没过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还有两个小娃娃的声音。
“哥哥,这里有个没炸的鞭炮。”
“捡起来,咱们去外面炸雪堆玩儿。”
院子里,两个小娃娃一人穿了身粉色的棉衣,一人穿了身宝蓝色的,配上兔毛做出来的滚边帽子,看起来圆乎乎又可可爱爱。
也只有这种时候,季谦才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儿。
季尘正在往火炉旁的架子上放衣服:
“你们等一会儿,吃完早饭爹陪你一起。”
他不放心两个孩子玩鞭炮。
“是得看着,”季母道:
“以前村里头有那些玩鞭炮把手指头都给炸掉的小孩儿。”
闻言,季媛将捡起来的鞭炮又慢慢放回地上,抱紧哥哥的胳膊:
“哥哥,还是别玩了吧。”
季谦也犹豫了。
季尘:“没事,爹放你们看着。”
“好耶!”
“好。”
除夕早晨吃的汤圆,季母听取了钟宁的建议一半包了馅儿,一半没有馅儿蘸红糖吃。
“黑黑的。”季媛龇着小米牙。
钟宁:“对啊,黑芝麻的,多吃点头发又黑又亮。好不好吃?”
“好吃!媛媛要多吃,头发像娘一样。”
“真乖。”
钟宁也吃了两个黑芝麻的,然后发现自己现在反而喜欢吃没有馅儿的汤圆。
【难道是年纪大了,口味都变了?】
季尘:……你现在才二十岁。
甚至实际还不到二十。
钟宁也想到这点,突然有点开心。
【哼哼,还有八十年可以活,真不错!】
季尘勾起嘴角,看来他也得再努力活个八十年了。
没过一会儿,陈老就带着白老夫人过来了,钟父他们也到了。
午饭要准备的菜色多,李氏便陪着季母一起去忙活。
钟宁看不惯只有女人干活,于是把她爹她弟也踹了进去。
至于她自己,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洗碗也不行,哼哼哼~
“我也去看看吧。”白老夫人如今精神好了很多,也想去帮帮忙。
陈老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也跟了去。
钟宁看看空荡荡的院子,干咳一声:
“我陪你们一起去放鞭炮吧。”
——
中午,大家伙围坐在圆桌前。
桌上摆着十道菜,取十全十美之意。
“没想到我这有一天还能吃上这么多好东西!”季母忍不住感慨:
“这大鱼、大虾,还有羊肉、排骨的,以前过年能吃上两道荤已经算顶顶不错了。”
“可不是,”李氏也很感慨:
“这日子如今越过越好了,都要感谢亲家。”
季母哪敢认,她脸皮还没那么厚呢!
“都是小宁的功劳才对,要是没有她,我们这一家子还在村里面过苦日子呢!”
“是啊!今年真的多亏了姐,没有你的话我还学木匠。其实我不怕累,我只是不想一年又一年在那里干耗着,现在这样对我来说真的很好很幸福,谢谢姐!”
饭桌上,钟志成举起酒杯敬了钟宁一杯,钟宁自是十分感动地与他碰杯,然后抿了口酒。
【……怎么是白水?】
钟宁瞪大眼睛,随即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季尘,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没办法,要是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喝多了也没事。
可现在这么多人,季尘不想钟宁当众失态。
她的那些面,他一个人看见就够了。
这一年也就在推杯换盏中过去了。
晚上,钟宁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房顶,外头时不时响起放炮竹的声音。
【感觉真够不可思议的,我居然来这里一年了。从一开始的哪哪都不能适应到现在居然感觉过得挺好……真可怕!
而且我居然已经习惯了把原主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把原主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把人家的男人当自己的男人……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季尘正在用冷水洗脸,中午和晚上都喝了酒,还喝的不少,哪怕洗了澡,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现在用冷水清醒清醒。
听到钟宁的话,他拿着毛巾的手顿住,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他是知道的,自己配不上她。
若不是刚好占了她一过来就变成她妻子,她孩子母亲的先机,他们俩也许都不会有一点交集。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要是两个人能有他们的孩子,也许自己就不用担心会失去这份幸运,不过这般提心吊胆。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只让他留下几分惶恐。
自己怎么能那么想?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该靠孩子来强行维系,而是应该用爱。
若宁儿感觉到不信任与动摇,自己更应该用行动来让她感到安心才是。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知足才能常乐啊!】
钟宁转过头看季尘:
“你怎么还在洗脸?脸要搓秃噜皮了吧?”
“这就来。”
季尘刚钻进被窝,就把钟宁搂了个满怀。
钟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夸张道:
“难闻,离我远点!”
“夫人……”季尘低头靠在钟宁的肩膀上。
“嗯?”
“我感觉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能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我行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钟宁有些奇怪。
【酒喝多了,深夜emo了?】
“就是想告诉你,还有……谢谢你来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