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算暖和的天,男人却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随着队伍进入到检查的房间后,男人脱衣服的手都在发抖。
官兵们看他这样,搜的更仔细了。
这会儿季尘已经进了考场,找到自己的号舍。
看到这四四方方,转个身都困难的小空间,季尘心里百感交集。
十年了,他终于走了进来。
“啊!”外面响起男人的惊叫声,还有官兵们的怒斥声:
“还说不是你带的小抄,这字迹分明和你写出来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是被诬陷的!是季尘,是刚才被我撞到那个!他把纸条塞到了我衣服里!”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纸条居然是被塞进了他里衣与外衣的夹层里。
现在被官兵们搜出来,他的脸色一片灰败。
科举作弊可是大罪,将会被永久剥夺考试机会。
他不要!
“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是季尘,他害我,他害我啊!”
官兵们根本不听他那些车轱辘话:
“当劳资傻呢!
你撞得人家,事出突然,他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陷害你的纸条,还和你字迹一样。
你听听你说的话有道理吗?跟我们走!
其他互结的考生也滚出来!给他做保的廪生呢?”
“大人!小人无辜啊!小人不知道他会做出这种害人的举动来!”
“王二,你他妈故意害我们是不是?自己准备的不好,就想拉我们一起下水!”
“王二,你好狠毒的心!”
几个无辜受牵连的学子忍不住冲上前殴打王二。
律法规定,互结考生中有人作弊,其他四人也会被剥夺本次和下一次的考试机会。
这他们如何忍受得了?
那中年廪生更是气的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上去就给了王二几个窝心脚。
完了!全完了!
别说他的廪生身份了,就是这个秀才功名也保不住了!
一切又要重头来过!
外面的喧哗、吵嚷季尘置若罔闻。
虽说牵连了几个无辜者,但他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给这些人赔罪的是王二,而不是差点被毁了的他。
板子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他在做这些事前怎么不想想科举对读书人有多重要呢?
号舍内有一高一低、一里一外两块木板。
里面低的那块供考生们白天坐着,晚上蜷缩,外面高的那块自然是供考生们摆放笔墨纸砚的考桌。
季尘将考篮放在考桌下面,用衣角小心翼翼擦去考桌上的灰尘,随即将带来的宣纸铺开,用镇尺压住。
又拿出墨条、砚台慢条斯理地研磨起来。
等考生全部入场,又过了约摸一刻钟,考场响起敲锣的声音,那是考试正式开始的意思。
官兵们将考卷发放到考生手上,季尘打眼扫了下考题,眉头微挑,而周围此时已经响起了倒抽气的声音。
今年的帖经题共二十道,比往年实在是“偏”了许多,有相当一部分是四书五经里不常被人提起来的内容。
而且给了下句让默写上句的占了一半,难怪考生们如此惶恐。
对季尘而言没有那么难,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过去十年他从未懈怠,四书五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季尘静下心来,按顺序将需要填写的句子写在纸上,落笔干脆利落,馆阁体字迹整齐清晰,秀雅大方。
写完帖经题,到了墨义,即默写经书原文和其中注疏,题目共有十道。
季尘一眼扫过去,比起帖经,这次墨义难度小些。
他不紧不慢地作答,到了中午已经默完所有题目。
他也不着急去看后面的诗赋题,而是拿出准备好的食物配上考场提供的饮水,慢慢吃起来。
麻饼只有些咸味,连馅儿都没有,季尘也不敢买带馅的,怕时间久了变质。
实在吃不下去,他就用筷子夹上一些娘准备的肉酱放饼上,一口饼一口水的吃。
吃完一张饼他又吃了两块麻花。
其实他已经不饿了,但看到麻花还是忍不住伸出手。
下午的诗赋题目中规中矩,不算难也不算太简单。
其中之一是以“春景”为主题作诗,另一题看似浅显其实蕴含着一些政治要求,以女子忠贞于夫君隐晦的联系到臣子忠贞于君王。
季尘领悟了其中深意,作的诗却算不上多出色。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短板,用学院先生的话来说,他的诗没有灵气,过于死板,在考试中顶多能拿个中等偏上的分。
那首以春景为题的诗季尘倒是有几分自信。
在思考如何作答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前几日他与钟宁一起走在田埂上的场景。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田野上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大约是因为把想提醒自己的话都说出来了,钟宁神情愉悦,步子轻快,还顺手摘起一朵粉色野花插在耳边。
这样的场景跃然于心,又落到纸上,这也是他第一次作诗作的那么顺畅。
晚上,季尘背靠在石墙上,听着周围号舍或誊写、或休息的声音,久久无法入睡。
他想起这次考试,想着明天不知道会考什么内容。
又想起家里,他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习不习惯,娘这几天不知道有没有担心,以及……她又是什么样的状态?
想着想着,季尘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对于她来说,自己不在估计更松快些。
——
此时的钟宁:“啊切!”
方展源往后退一步,将嫌弃之情压在心里面:
“银子也给你了,现在跟我走吧!
你放心,我已经在镇上租好房子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钟宁将银子揣兜里,对着方展源露出再娇媚不过的表情,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行李还在家里,你等我去拿!”
“快去快回!”
“好勒~”
然后方展源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到后面他浑身发抖,牙齿不停打颤。
这下他算是知道了,钟宁是在骗他!
绝对是在骗他!他的钱啊!
这个该死的贱人!
他气冲冲地往季尘家里去,在拍门的前一刻又缩回手。
不行!不能这么干!
这大晚上的绝对会把左邻右舍吵醒,让其他人注意到,他的颜面往哪搁!
他一个读书人,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可不能坏了名声!
可一想起那二十两,他心里又疼的直抽抽。
那里面除了他从方承远那挣来的,还有他自己好不容易存下的银子啊!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方展源眼底露出凶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就在村里守着,等蹲到那个女人落单的时候就把她绑起来。
妈的!绝对要把她卖了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