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曾头市有一千多马军,八千的步兵,又有深垒高墙。居然被这梁山兵马一万多人一战击溃。”
“这张文远的兵力,恐怕比我大宋几个州府的官军加起来都要强盛!”
“在山东地方居然出了如此一个人物,的确是不可小觑。”
虽然对张文远手下的作战实力颇感印象深刻,但这也不至于让宿元景太过惊讶。
此时天下各州的团练使中,颇有不少都是绿林人物招安之后担任。
张文远的作战实力虽然也很强,但是比起这些团练使当年闹出的事情来说,也不算是太过不可思议。
接着看下去,便见闻焕章写道:“张文远的能力远不在兵力强盛之上,此人治理百姓也颇有门道……”
“一个土匪居然还会治民?”宿元景一笑,心中颇不以为然。
接着看下去,便见闻焕章列出了自己在曾头市所见。
“张文远入城之后,首先贴出安民告示,并且派人到曾头市上各处热闹所在宣讲。要求百姓监督梁山军,不准他们干犯军纪。”
宿元景微微点头,“倒是有些治理的才能。”
紧接着又看到,闻焕章亲眼所见的张文远手下人公平买卖、招募贤才等事情。
一直看到闻焕章进入曾家大宅,目睹张文远手下各方分派事务。
宿元景越看越是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土匪吗?”
“怕是一地的招抚使平叛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周全完备。”
他总算明白闻焕章为什么对张文远高看一眼了。
张文远对手下人的掌控力以及他治理地方的能力,已甚至远在官府大员之上!
张文远打下曾头市后,几天时间便让五万多人的曾头市市面恢复如常。
这样的本事,便是此时一个普通的州县班底都不一定能做到!
而张文远居然只靠手下几个没什么见识的军中文书,便快速搭建起了一套行政班子。
宿元景心中已对这二十出头的张文远感到印象十分深刻。
而当看到闻焕章转述的张文远所说朝局之时,宿元景张大的嘴巴更加合不上了。
“这张文远对于清流一派与蔡京、童贯、高俅等人的斗争,居然能看得如此透彻!”
自从蔡京为首的新党掌权之后,八年前便搞出元佑党人碑。
将所有旧党清流人士全都划入另册,子孙都不准在朝为官。
清流一派大失气势,几年下来,宿元景等人只能蛰伏隐身。
朝堂内外对于他们这群人的情况已没多少关心。
而张文远身处江湖之远,居然只靠些许情况就能将东京城中这隐秘的斗争看得如此透彻!
这已不是一个简单的聪明可概括,简直让宿元景毛骨悚然。
而接下来闻焕章又转述了张文远的两条计策。
“妙啊!”
宿元景看着看着突然猛拍桌案,竟感觉一下开悟。
“不直接攻击高俅、蔡京,而从他们手下之人的无道行为下手!在招抚之中积累势力!”
这两条法子,虽然宿元景等人之前也曾想到。
但从没有人像张文远一样将这两条法子背后的逻辑说得如此清楚明白。
直接指出了宿元景等人在接下来的朝局争斗之中可以采取的斗争路线。
“此等人才,竟至于流落江湖!”
宿元景惊讶之余也不禁感叹。
只可惜张文远已落草为寇,若非如此,他绝对要向天子保举此人。
这样的人物,无论拉到新党、旧党之中,都可以成为得力干将。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招募张文远。
招抚只是长远之计,第一步却是可以从高俅身边之人下手。
而闻焕章显然也是如此想的,下一张信纸之中,他便将自己耳闻目睹的高廉、殷天锡等人在高唐州的胡作非为详细写了出来。
宿元景越看越是高兴,“这张文远所提之法的确周到!”
朱勔在江南搞花石纲中得到的许多钱财都与当今天子分润,攻击朱勔,当今皇帝自然会有所保护。
而高廉和殷天锡这些人捞的钱财基本都放在自己口袋,就算有打点也是送到了高俅、蔡京等人手上,流入当今天子手中的极少。
攻击这些人,非但不会引起皇帝反感,反而可能让皇帝震怒于高俅等人的恶行——捞了钱还不给皇帝分,还是用皇帝的名义欺行霸市。
这攻击力可比指出朱勔官逼民反还要强!
“此折子一上,定能惹得圣上震怒,高廉等人被严查。”
“就算高廉能挺过此关,高俅一党也会大伤元气!”
宿元景越想越妙,立刻着手书写奏章。
第一件事,便是抨击高唐州知府高廉在高唐州祸害百姓、贪得无厌之事!
……
高唐州府城外,官路上,许多出城百姓愁眉苦脸地在税卡之前排队。
“谁也不许往前快走一步,一一都要经过检查!”
一个高唐州的衙役挎着腰刀,趾高气扬地对百姓们指指点点。
他手下几人正围在一辆运干草的车前,拿着长枪往草中胡乱插着。
那卖干草的客人愁眉苦脸道:“官爷,您将我这草捆都插烂了,届时我卸不了货呀。”
“嗯?你卸货重要,还是我等稽查缉盗重要?”那衙役板着脸说。
卖干草的客商见状,满脸无奈,只能走上前去,掏出几枚碎银子悄悄塞到衙役手中,赔笑说:“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那衙役掂了掂银子重量,这才把厌烦的表情收起,对手下的人道:“放他们过去。”
那卖干草的客商满脸无奈,带着几个车夫走出关卡。
身后的商人们见此情形,也都是一脸同情。
正在此时,一个卖酒水的商贩忍不住小声抱怨:“这高知府究竟在查禁什么人呢?人没查到,反倒是将咱们的钱财都给掏空了。”
旁边一个读过些书的小商人小声说道:“查什么人?只不过是为了从客商手上坑些钱财而已。”
“这是何意?”卖酒水的客人奇怪地问。
那卖草商人显然也是忍得太久,悄悄从旁凑过来,对卖酒水客商说:“此事早就在咱们高唐州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