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求其次不是妥协,是策略。
——@荣信律师事务所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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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这么一句话,岑阙安静开车,除了偶尔瞥后视镜,没有多余的动静,如果不是导航数次提示“您已偏航”,他低声说着“抱歉”,江清月几乎要以为,他心无波澜。
她险些成了被动的一方。
他说对了,她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吃醋,吃wm的无名醋,而在知晓岑阙早已认出wm即是她的时候,她感到愉悦,因为他“献殷勤”的不是别人,从始至终只是她。
但这愉悦只是一瞬,紧接着她就被更为复杂的情绪包围——他配合她的表演,而她毫无察觉,他毫无痕迹的兼容令她有了被当作猎物的危机感。
这从未有过。
她开始感觉搞男女关系是件复杂的事。
但他给了她一段路程的时间,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这都足以让她再次把控两人关系的方向盘。
车子抵达众胜,她没有立即下车,当然,他也没有催促。
“怎样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别人?”江清月温声开口。
时隔这么长时间,她接上了他的话。他骤然听见,不由地心房微颤,缓缓看向她。
江清月视线没躲:“你可以,直接问我。”
话音落,她下巴微微扬起,眼睛坚定而明亮,如同一只金贵的孔雀,美而自知。
明明在车内,岑阙却被夺目的光芒照得晕眩。
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这样突然表白。起因是她将他拉黑,动力是她主动握了他的手,导火索则是宗樾那通电话。
焦虑、惊喜、嫉妒。正面与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足以让人罔顾分寸。
而她一句“可以问”,他多年来草蛇灰线般的情愫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头冒尖。
但岑阙非常清楚,她可以接受一个新鲜的追求者向她表白,但绝不想听一个多年暗恋者的陈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
岑阙整理好思绪,问:“如果我问,你会给正确答案吗?”
又是“如果”,谈判精上身了。江清月好整以暇地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岑阙眯起眼:“宗樾呢,他也问过?”
江清月望向正前方,道:“没有,他是一本错题集。”
岑阙忽然短而轻地笑了一下:“冒昧猜猜,答案是不是……自己找到答案的人才能成为你的男朋友。”
江清月惊诧地看向他。
其实,她这么说只是找个由头接话,因为潜意识里,她觉得岑阙会退缩、反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给她一种,顾虑重重的感觉。
而她是想要再进一步的,所以她让他问,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好答案。她甚至头脑风暴盘点了一番前任们,企图总结些共性,但无果。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答案非常多元。
那么,如果连其中一“元”都找不到,那也不必继续了——这就是答案。
岑阙得到了想要的反应,也确定了心中所想:她准允并欢迎他再进一步。
他收敛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倾身靠近,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低声道:“你出了题,我就会找到答案。”
不得不说,与岑阙在密闭空间里私语,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当他放低音量,那嗓音就如同蜘蛛精的缕缕丝线,细细密密将人蛊惑、笼络。
“有些话值得更郑重地说,但是今天太匆忙没有准备礼物,所以,来日方长……”他顿了顿,藏匿住“有些话”,克制般,缓了缓才道:“但我今天还是想要占得一个先机……”
“什么?”
岑阙:“如果你‘不找同行’的原则已经动摇,希望你能第一顺位考虑我。”
扑腾、扑腾。
江清月的心脏忽地成了一只笼中雀,急促不安地煽动着翅膀,企图跳脱,又被和风细雨轻抚,生机与慌乱都在方寸之间。
她悄然吞咽,压住了不可名状的身体感受。偏低的视线,恰能看见他搭在中控台上瘦长的手,指节倏地无意识抽搐了一下。
原来,他的心绪也不似他面上那般镇静。
“可以吗?”他问。
可以,当然可以!她的笼中雀欢呼雀跃。
可是一些自以为并不关注的细节忽然飘来她脑海。
“星期四”,也就是罗嫣,她所描述的那些细节来看,岑阙对她还是颇照顾的,但江清月直觉,他们之间大概率是罗嫣一厢情愿,并且这种一厢情愿并不是成形的爱情。
但是罗嫣曾提起,他办公桌上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后来拿掉了?
不知道是谁,但总归不可能是她。
如果是过去式了,她也不甚在意,谁还没有个过去,但从时间线看,与她这一段是有重合的……
以往如果有疑虑,她当面便问了,可偏偏她获取这些信息的渠道并不磊落,“星期四”的存在以及那条微博,如同悬在空中的利刃。
哑巴吃黄连,江清月忽然就泄了气,但她在这“纠缠”半天不是为了吃飞醋、算无名账的,有疑问、怕吃亏,就吊着再说。
不犯法。
“那就看你表现吧,思在。”她眉眼含笑地说。
岑阙因为她的称呼怔住了,一时间只直勾勾盯着她,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江清月低头,拍了拍那双她眼馋了半天的手,打开车门,扭头就下了车。
“清月。”岑阙醒过神,边下车边叫住她。
江清月步伐轻盈,脚步不停,只回头冲他挥了挥手,笑容明媚似八月烈阳。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大楼内部,仍愣在原地的岑阙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上扬的弧度泄露了他过分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