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卷首语

明化元年正月初一,太和殿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流淌着赤金般的光泽,丹陛两侧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与阶下百官朝服上的绯色、紫色交织成肃穆的图景。

昨夜刚降的薄霜未消,沾在白玉栏杆上,如覆一层碎琼,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倒让这登极之日添了几分凛冽的清醒。萧燊立于须弥座前,十二章纹的龙袍垂至脚踝,玄色镶金边的广袖随着呼吸轻拂,冕旒上的珍珠串微微晃动,将他眼底的神色滤得愈发沉凝。

大吴皇帝继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皇天眷命,列圣相承,社稷以安,兆民以养。先帝英宗,圣德仁心,临御十有八载,躬行节俭,轻徭薄赋,外御鞑靼于阴山之北,筑烽燧以固疆圉;内整吏治于台省之中,罢贪墨以肃朝纲。当是时,江南稻熟,西北尘清,商旅不绝于途,老幼无愁于色,天下喁喁,咸蒙其泽。奈何天不假年,龙驭上宾,弥留之际,遗诏传位于朕,命承大统,以继鸿业。

朕自束发受书,侍读先帝左右,亲承教诲凡十余年。先帝尝执朕手,指《尚书》“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之句,言“为君者,当以百姓之心为心,若失民心,虽有金城汤池,亦难守也”。昔年随先帝巡幸江南,值太湖泛滥,见村落漂没,老妇抱枯木哭子,先帝泪垂衣襟,当夜召地方官议事至天明,誓兴水利以解民厄;北巡边关,逢大雪封山,睹将士戍守寒崖,甲胄结霜如冰壳,先帝解御裘赐之,归京后即下旨增拨军饷,宵衣旰食整饬军备。此等爱民之心、忧国之思,朕日夜铭记,刻于肺腑,不敢或忘。

今先帝遗诏在案,紫檀木诏匣上的鎏金云龙犹带体温,内页“慎选贤才,以安民生”八字朱批,墨迹虽因时日稍淡,落于朕心却重逾千钧。朕荷先帝之托,承宗庙之重,奉遗诏于明化元年正月初一,即皇帝位,国号仍为大吴,改元明化——以昭“明察民心之向,化除积年之弊”之意。

兹告天下:凡先帝旧臣,若能恪尽职守、勉力辅政者,皆留原职,有功者更予擢升;遭魏党构陷之忠良,首推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其镇西北十载,筑城千丈,却为奸人伪造密信所害,今即行昭雪,复其正一品官爵,追赐谥号“忠武”,于西北边关与京师两地立祠奉祀,其家属子孙,由吏部量才录用,不得因其旧案有所贬抑。各州府遭水旱之灾者,免赋三年;流民归乡者,由地方官登记造册,每户给粮种二石、棉衣一袭,助其复业。

朕以弱冠之年,承继大统,深知任重道远。当以先帝为法,以民心为镜,以律法为刃——革除魏党遗留之弊政,休养生息以苏民力,使吏治清、民生富、边疆安。凡我大吴臣民,无论朝野、不分贵贱,皆当同心同德,共襄盛举。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明化元年正月初一 诏

推行新政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既承大统,当践先帝遗愿,以新政安天下。盖闻“治世之道,在于得人;安民之要,在于除弊”,自魏党乱政以来,官路壅塞则贤才隐,赋役不均则民生困,边防松弛则边患生,律法废弛则冤狱积。今颁新政纲要六条,令三省六部及各州府牧守,即刻奉行,凡推诿阻挠、阳奉阴违者,无论官职高低,皆按律严惩,绝不宽贷。

其一,选贤任能,不拘出身。吏部设“贤才馆”,以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沈敬之为馆长,吏部右侍郎陆文渊专司民间举荐。凡寒门士子、山林隐士、民间专才,有治事实绩、得百姓称颂者,无需科名亦可入馆,经“实务策问”考核合格即授官职;世族子弟欲袭爵任官者,需经“实绩、民声、廉洁”三考,一考不合格者罢黜,两考不合格者夺爵,杜绝“以出身定高低”之弊。谢渊旧部及遭魏党贬谪之忠良,由中书省造册登记,十日内科入京城,量才复用。

其二,整军固边,以安疆土。大将军蒙傲总领全国军政,节制诸路兵马,主理西北边防与京营禁军;兵部尚书秦昭掌兵部实务,主理军饷调度、武将考核,军政分置,互为制衡。西北边防沿谢渊旧筑防线,增筑烽火台三十座,以谢渊旧部赵烈为参将,协蒙傲戍守狼居胥要隘;京营由禁军副将林锐整肃,汰弱留强,抽调三千精锐赴边协防。军饷推行“直达营伍法”,由兵部右侍郎裴衍亲赴各军督查,绕开州府中转,凡克扣军饷者,立斩于军前。

其三,理财开源,惠及民生。户部尚书周霖主持盐铁改革,推行“盐课分户管理法”,灶户直接纳课于官,杜绝盐商垄断;厘清魏党遗留账务,由户部郎中王砚牵头,追缴贪腐银两,设“新政专项库”,专款专用,专司水利兴修、灾区赈济。江南漕运由户部右侍郎方泽主持疏浚,拓宽河道三丈,确保粮食转运通畅;灾区除免赋三年外,世家富户捐输赈灾银千两以上者,赐“乐善好施”匾额,捐输万两者,准予其子弟入国子监读书。

其四,律法昭明,平反冤狱。刑部尚书郑衡与大理寺卿卫诵、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组成“昭雪专班”,凡魏党制造之冤案,限三月内尽数核查昭雪;《大吴律》新增“诬告忠良”“阻挠选贤”“贪墨赈灾银”三罪,量刑等同于通敌叛国,罪及家人。由大理寺丞杨璞主持修订《大吴律》,确保新政有法可依;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掌京畿监察,右都御史梁昱掌地方监察,凡贪腐者,无论皇亲国戚,立查立办,罪证确凿者无需请旨,可先革职下狱。

其五,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工部尚书冯衍总领全国工程,以工部郎中江澈为江南治水总领,以谢渊昔年所绘《江南水利图》为基,推行“分段疏水法”,渠身用三合土掺糯米汁夯实,钉松木桩加固堤岸;动用魏党抄没之建材,由工部左侍郎陶岳统一调度,保障河工物资。苏州知府李董在辖内推广新麦种,设“农桑学堂”,请老农传授耕作技术,户部按每亩给粮种补贴五升,鼓励农户种植。

其六,科举革新,保障公平。礼部尚书吴鼎主持修订《科举新则》,彻底废除“世族举荐”之制,寒门士子应试免缴考费,偏远地区学子由官府供给往返路费及考场食宿。武英殿武试由兵科给事中孙越与玄夜卫指挥使陆冰共同督查,考场外设玄夜卫暗哨,场内由孙越亲查准考证,凡代考、传抄舞弊者,当场斩于贡院之外。南疆土司子弟可入国子监就读,设“藩属学堂”,授中原经义与农桑之术,推行汉化劝学。

朕推行新政,非为一己之私,实为江山稳固、兆民安康。三省六部需恪尽职守,相互协同:中书省速拟配套政令,门下省严核合规性,尚书省统筹执行;地方官需将新政条款誊写于城门告示栏,派吏员宣读解说,确保百姓皆知。都察院及六科给事中当全程督查,每旬奏报新政推行进度,若有隐瞒不报者,与阻挠新政者同罪。布告天下,使万民知朕之心,共盼太平。

明化元年正月初三 制

丹陛霜明映衮衣,遗诏声震殿云飞。

冤昭旧案安忠骨,新政雷行待万机。

登极之日的太和殿,晨光如熔金般泼洒在须弥座的盘龙柱上,柱身龙鳞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流转。萧燊龙袍加身,冕旒垂珠堪堪遮住眉眼,只在呼吸间可见下颌紧绷的线条——这是他盼了数年的日子,却无半分欣喜,唯有沉甸甸的使命感压在肩头。阶下百官按品级列阵,绯色、紫色、青色的朝服层层叠叠,如铺展开的云锦,禁军将士手持长戟肃立,甲叶相击的脆响匀净如钟,唯有檐角的黄龙旗被寒风卷得猎猎作响,声震殿宇。

沈敬之捧着紫檀木诏匣趋步上阶,老臣鬓角的霜色与阶上薄霜相映,他躬身至萧燊面前三步处,高声唱喏:“奉先帝遗诏,传位于皇太子萧燊,文武百官跪听宣读!”声音穿透殿内的寂静,如洪钟撞在每个人心上。阶下百官齐刷刷跪倒,锦袍擦过石阶的声音整齐划一,唯有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世家老臣,跪得稍缓,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须弥座上的新君。

沈敬之展开先帝遗诏,黄麻纸卷上的墨香混着檀香散开,他清了清嗓子,字字铿锵:“维大吴天顺三十七年冬,朕以凉德,承继大统,历二十载宵衣旰食,唯以江山社稷、黎民福祉为念。今龙驭上宾,弥留之际,特立遗诏:皇太子萧燊,性资仁厚,识达治体,昔年随朕巡边,遇鞑靼探子突袭,其临危不乱,持剑护朕于身后;潜邸筹谋,见魏党贪腐,其冒死密奏,力主清查——此等勇毅与忠直,朕心甚慰,立为储君,今传大位,即皇帝位。其以明化为纪元,布告天下。”

“朕有三嘱:一曰慎守民心,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勿学苛政,使苍生有饭食、有衣帛,冬日无冻馁之苦;二曰善用贤才,昔太保谢渊,忠勇体国,筑防西北十载,却遭奸人构陷,身殒名污,此朕之过也!新君当为其昭雪,复其忠名,凡怀才抱德者,不论出身贵贱,皆可拔擢;三曰整肃朝纲,魏党余孽未除,吏治积弊尚深,当以律法为刃,清奸佞、安忠良,勿使忠者寒心、奸者得意。”沈敬之读到“此朕之过也”时,声音微颤,老泪险些坠落在诏书上。

读毕,沈敬之高举诏匣。萧燊趋前一步,双膝跪地接诏,指尖触到紫檀木匣的瞬间,仿佛触到了先帝临终前微凉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抚过他的头顶,如今只余这匣中遗诏,承载着江山与托付。他喉间哽咽,却强压下泪意,朗声道:“儿臣遵旨,必不负先帝遗命,不负江山百姓。”言毕,捧诏起身,内侍双手奉上玉玺,他稳稳接过,将鲜红的印钤于诏尾,朱印在黄麻纸上格外醒目,如血一般滚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声浪掀得殿顶瓦片轻颤。萧燊按捺心绪,待朝拜稍定,忽抬手止之。冕旒微动,他的目光扫过阶下诸臣,在几个曾依附魏党的世家子脸上稍作停留,朗声道:“先帝遗诏,首重忠良,亦首言谢渊公之冤。昔年谢公为魏党构陷,身殒名污,朕在潜邸,每闻老兵谈及谢公守边事迹,未尝不扼腕叹息——此非谢公之辱,实乃朝堂之耻,先帝之憾!”

此言一出,阶下顿时起了骚动,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色发白。谢渊曾任太保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正一品衔,当年以“通敌”罪问斩时,朝野皆知其冤,却慑于魏党权势无人敢言。萧燊袖中取出另一道明黄密诏,掷于案上,金漆“平反”二字在晨光中耀眼:“此乃先帝病笃时亲书密诏,证渊公清白,今日当众昭告天下——追复谢渊太保之职,赐谥‘忠武’,于西北边关与京师立祠,其旧部遭贬者,尽皆起复!”

蒙傲猛地出列,甲叶撞出金石般的脆响,他单膝跪地,铁盔上的红缨抖动:“谢公昔年筑西北千里防线,鞑靼闻其名则宵遁,寒冬里与将士同卧雪地,连干粮都省给新兵!其忠可昭日月!末将愿率西北将士为其立祠,岁岁祭拜,以慰忠魂!”秦昭亦随之躬身,声震丹墀:“臣请即刻拟诏,传至西北,告慰谢公旧部!”

萧燊上前扶起蒙傲,指尖触到将军甲胄上的旧刀痕——那是随谢渊守边时留下的。他目光扫过阶下,声音愈发沉凝:“忠良蒙冤,国本难安。今日既雪旧冤,当行新政,以固民心——此亦先帝遗诏所托。”遂取《新政纲要》付沈敬之,令其宣读。“革除弊政、休养生息”十六字纲领,随寒风传至殿外,候于午门的百姓闻之,欢声如雷,声浪漫入太和殿,与君臣应答相和。萧燊立于丹陛,手按腰间玉玺,冕旒下的目光坚定如铁——这江山,他既已承继,便要守得稳稳当当。

宣诏既毕,萧燊携楚崇澜、孟承绪、纪云舟三位省主入乾清宫暖阁。暖阁内炭火正旺,铜盆里的银丝炭烧得通红,壁上悬挂的《大吴舆图》被热气熏得微微泛潮,西北与江南两处用朱笔圈出的印记,在烛火下格外醒目。萧燊脱下沉重的龙袍,只着明黄常服,接过内侍奉上的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凝重。

楚崇澜先开口,他手中捧着《新政纲要》,指尖在“统筹执行”四字上轻轻敲击:“先帝遗命昭然,新政需财权、事权合一,否则恐如往昔般推诿扯皮。臣请于尚书省设‘新政督署’,统管六部执行事务,臣愿兼领署事,每日汇总各部进度,向陛下奏报——绝不让新政流于形式。”他语气恳切,鬓角的汗珠虽被炭火烤出,却眼神坚定。

孟承绪递上早已草拟好的配套政令,麻纸卷上的字迹工整有力,他指尖因激动微微颤抖:“谢公旧部多遭贬谪,臣已令中书省吏员连夜造册,凡尚存者,皆标注其专长——有善治军者,有善治水者,有善理财者。中书省拟诏‘起复忠良后’,既安忠魂之心,又得疆场干才,正合先帝‘善用贤才’之遗愿。”他顿了顿,补充道,“其中有位叫陈武的参将,当年随谢公守狼居胥,熟知鞑靼战法,可派往西北辅佐蒙将军。”

纪云舟捧着核查过的政令副本,眉头微蹙:“门下省已核政令,无违律之处,唯‘世家限权’条需加注解——条文中‘世族子弟三考不合格者夺爵’,恐遭宗室非议,需注明‘宗室子弟亦同此例’,方能服众。此外,地方官执行‘免赋令’时,恐有借机瞒报赋税者,需令都察院派御史随行督查。”他素来以严谨着称,连政令的措辞都反复斟酌,确保无懈可击。

萧燊指了指舆图上的西北狼居胥与江南太湖:“蒙傲仍镇西北,谢公旧部赵烈为参将,协筑烽火台,续谢公未竟之功;江南治水交由江澈,李董为苏州知府,助其推行农政——这两人都是陆侍郎举荐的实干之才,朕信得过。”他转向楚崇澜,“楚公拟调令时,需注明‘新官到任,旧官需留任半月交接,若有隐瞒政务者,以阻挠新政论罪’。”

谈及财政,徐英掀帘而入,老臣袖中揣着的账册厚如砖块,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都是他连夜核算的结果:“盐铁改革推行三月,苏州、浙江盐税已增五成;魏党贪腐银追缴二十万两,加上漕运疏通后增收的赋税,足以支撑贤才馆筹建与江南河工开支。臣拟设‘新政专项库’,由户科给事中钱溥每日核查收支,确保专款专用,绝不挪作他用。”

萧燊抚案颔首,姜茶的暖意已漫至四肢百骸:“三省既同心,新政可速行。孟公率中书省三日内草完‘起复令’‘选贤令’,纪公率门下省同步核校,楚公统筹尚书省,半月内将两道政令布告天下——贴到各州府城门,让百姓都看得见。”三人齐齐跪地领旨,暖阁内的烛火跳跃,映得他们的身影与舆图上的山河重叠,如撑起江山的梁柱。

吏部衙署的梅花正开得盛,疏影横斜映在窗纸上,与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相映成趣。沈敬之披着厚貂裘,正与温庭玉、陆文渊核对“起复名录”与“新选榜单”,案上的炭盆烧得旺,却驱不散老臣眉宇间的倦意——为了赶在三日内完成名单,他已两夜未眠。陆文渊捧着江澈的卷宗,页间夹着江南百姓联名举荐的信笺,墨迹虽有些模糊,却字字真挚:“江郎中在任时,冒雨筑堤,脚泡烂仍守在工地,这样的官,我们信得过。”

“江郎中前因阻魏党挪用河工银被贬,今复职授工部郎中,主持江南水渠,实乃人尽其才。”陆文渊将卷宗放在沈敬之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激动,“还有苏州知府李董,在灾区推行‘分段育苗法’,让百姓冬月也有菜吃,这样的实干家,该重点培养。”温庭玉却皱起眉,指尖摩挲着案角的《选官旧例》:“江澈、李董皆是寒门出身,骤授要职,恐遭世家非议,谓我等轻慢礼法。”

“礼法若碍民生,便不是良法!”一声洪亮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吏科给事中赵毅掀帘而入,朝服上还沾着街面的霜气,他手中捧着一份疏奏,快步走到案前,“苏州布衣陈默,曾在漕运码头当账房,发现漕官克扣粮饷后,冒死写匿名信上报,虽无科名,却凭一己之力查出漕运贪腐银万两——这样的人,当入贤才馆,委以漕运司职!”

温庭玉刚要开口反驳,沈敬之已接过疏奏,细细阅完后拍案赞曰:“选贤令明言‘不拘出身’,先帝遗诏亦云‘唯才是举’,陈默有实绩、百姓服,为何不可?”他提笔在“民间专才”榜上添上陈默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格外坚定。忽闻殿外传来内侍的唱喏声:“陛下驾到——”三人皆惊,仓促整理衣冠迎出,却见萧燊已迈过门槛,身上的明黄常服沾着些许梅香。

“陆侍郎发掘李董,赵给事中举荐陈默,皆能体朕心意,有功。”萧燊走到案前,目光扫过榜单,在谢渊旧部的名字上停留片刻,“谢公旧部陈武,善治边,可授西北参将,辅佐蒙将军;还有那个陈默,朕听说他算账比算盘还快,让他去漕运署当主事,专管账目核查。”他指了指“世家子弟考核”条,语气沉凝,“旧吏复职需过‘三考’——考实绩、考民声、考廉洁,不合格者一概罢黜,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例外。”

沈敬之躬身应道:“臣已令各州府造‘民声簿’,由都察院御史监督核查,百姓可随时投状评议地方官,确保考核无虚。”萧燊点头,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梅花笑道:“当年先帝说,贤才如寒梅,越经风雪越清香。今日这些寒门才俊,便是大吴的寒梅。”

日暮时分,贤才馆的告示贴遍京城,张贴告示的吏员刚走,就围上来一群寒门士子。当看到陈默的名字与世家子弟并列时,一个穿粗布长衫的青年激动得红了眼:“我等寒门子弟,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有白发老儒拄着拐杖站在一旁,望着告示上的“不拘出身”四字,喃喃道:“谢公若在,见此盛景必慰。”声传至巡街的林锐耳中,禁军副将亦颔首微笑,抬手示意手下兵士,不可惊扰围观的百姓。

武英殿内,寒气比别处更重,殿中燃着的炭火也驱不散从西北送来的边报上的霜气。蒙傲与秦昭相对而立,案上摊着一张巨大的西北边防图,羊皮纸制成的图册边缘已磨得起毛,上面用墨笔勾勒的防线,正是谢渊当年亲绘的——线条刚劲有力,在狼居胥山口、阴山隘口等要地,还标注着“增筑烽燧”“囤积粮草”的小字,墨迹虽淡,却透着当年的苦心。

“谢公曾言,狼居胥是西北咽喉,失则边患无休。”蒙傲的指节叩击着图中的狼居胥山口,铁盔上的红缨随动作轻晃,“当年我随谢公在此驻守,寒冬里他与将士同卧雪地,连御赐的棉衣都给了新兵。如今陛下下旨增筑烽火台,我定要续上谢公的功业。”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赵烈已率谢公旧部抵达,正加固堡寨,囤积粮草,只等开春便动工筑台。”

秦昭递上军饷账册,账页上的数字标注得格外清晰:“裴衍侍郎改革军需采买制,绕开州府中间商,直接从铁匠铺、粮庄采购,军饷也由兵部直接派官送抵军营,克扣之弊尽除。今边军的冬衣、粮草、兵器皆已足额发放,我派去的信使回来说,将士们都把陛下的圣旨抄在帐篷里,士气高得很。”他翻到另一页,“京营由林锐整肃后,淘汰老弱三千人,余下的皆是精锐,可抽调三千赴边,协防烽火台。”

“林锐是武将遗孤,忠勇可嘉,让他率京营精锐赴边,朕放心。”萧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掀帘而入,身上还带着殿外的寒气,手中捧着一件旧甲胄——那是谢渊当年的铠甲,甲叶上还留着鞑靼箭矢划过的痕迹。“这件甲胄,朕让工部修复好了,蒙将军带去西北,交给赵烈,告诉他,谢公的忠勇,要在西北传承下去。”

蒙傲双手接过甲胄,甲叶冰凉,却仿佛带着谢渊的体温,他单膝跪地:“末将遵旨!定让谢公的忠魂,护我大吴西北无虞!”萧燊扶起他,走到边防图前,指了指西域方向:“令赵烈与蒙将军互通军情,每月递‘烽火快报’,边情无论大小,都要及时传至中枢。还有,谢公旧部陈武,善知鞑靼战法,让他当赵烈的副将,专管情报探查。”

正说着,兵科给事中孙越匆匆入奏,手中拿着一份密报:“陛下,玄夜卫探得消息,魏党余孽暗中联络鞑靼,欲趁我军整防之际作乱,武试在即,他们或许会借机舞弊,安插亲信入军。”萧燊眼中寒光一闪:“朕早有防备。孙给事中,你与玄夜卫指挥使陆冰共同督查武试,考场外设玄夜卫暗哨,场内由你亲查准考证,凡有舞弊者,当场斩于贡院,无需请示。”

孙越领旨退下后,秦昭忧心道:“魏党余孽未除,恐生祸乱。”萧燊走到殿中,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忠勇”匾额——那是先帝为谢渊题的。“魏彦卿正率内阁清查余孽,内阁已拟‘连坐法’,窝藏魏党者与余孽同罪。待武试结束,朕便下令全力清剿,以安军心、平民愤。”殿外暮色四合,甲士巡营的脚步声渐远,与远处的更鼓声相和,如守护边防的誓言,坚定而悠长。

户部衙署内,算盘声噼啪如骤雨,二十余名吏员围着大案核算账目,案上堆满了盐铁税册、漕运账薄与灾区报上来的灾情册,墨迹与算盘珠的光泽交织,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色。周霖披着一件旧棉袍,双眼布满血丝,却仍精神矍铄地站在案前,不时指出账册中的疏漏——为了厘清魏党遗留的账务,他已在衙署住了半个月。

王砚捧着刚核算完的盐铁账册,快步走到周霖面前,脸上难掩激动:“大人,盐课分户管理法推行三个月,苏州盐税增五成,浙江增三成,这都是实打实的银子!以前盐商垄断,官府只能收到三成税,如今灶户直接纳课,中间环节的贪腐全没了——这都是陛下新政的功劳!”他指着账册上的红笔标注,“这些银子,足够支付江南河工的首期工程款了。”

周霖接过账册,细细核对后点头:“好!让吏员把这些账目抄录三份,一份报陛下,一份存户部档案,一份贴在户部衙门外的告示栏,让百姓都知道新政的成效。”他刚说完,户科给事中钱溥便掀帘而入,怀中抱着的“灾区赋税簿”边角已磨得发软,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

“周大人,陛下!”钱溥看到随后走进来的萧燊,连忙躬身行礼,“河南、浙江灾区遭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官联名请求免赋三年。臣亲赴灾区核查,亲眼看到不少农户的房屋还泡在水里,冬麦全被淹了,百姓只能靠挖野菜度日——所奏属实,实在困苦。”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干硬的野菜,“这是百姓现在吃的东西,连草根都快挖完了。”

萧燊接过野菜,指尖触到那粗糙的质感,心口一紧。他走到案前,翻看灾区赋税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受灾的村落与人口,每一个数字都沉甸甸的。“百姓是根本,灾区必免赋。”他语气坚定,“徐阁老呢?让他从盐铁税中调拨五万两,再令江南世家富户捐输,补足国库缺口。”

话音刚落,徐英便入内,手中拿着“捐输褒奖令”的草稿:“臣已拟好褒奖令,捐输赈灾银千两以上者,赐‘乐善好施’匾额,由地方官亲自送到府上;捐输万两者,准予其子弟入国子监读书,无需参加科举。江南首富沈万三已派人来说,愿捐银五万两,只求陛下能让灾区百姓早日安居。”

“沈万三有此心,当赏。”萧燊点头,转向王砚,“魏党遗留的贪腐银,已追回二十万两,你牵头设‘民生库’,专用于水利兴修、灾区赈济,每一笔开支都要登记在册,由钱溥督查,若有贪墨者,立斩。”他又看向秦焕,“你主持均税,世家田产按实征税,不得瞒报,若有地方官敢包庇,与瞒报者同罪。”

是夜,户部衙署的灯火亮到天明。周霖率吏员核算税额,钱溥整理灾区赈济名单,王砚则忙着筹建“民生库”。窗外月上中天,漕运码头传来号子声,方泽正亲自督运赈灾粮船,船帆如林,载着新政的暖意与沉甸甸的粮食,缓缓驶向江南灾区。码头上的百姓看到粮船,纷纷跪地祈福,哭声与笑声交织在夜色里,格外动人。

刑部大堂的烛火彻夜未熄,几十支蜡烛将堂内照得如同白昼,烛影摇红,映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每一本卷宗都记着魏党制造的冤狱。郑衡穿着绯色官袍,坐在堂中案前,面前跪着的是魏党余孽魏承业——前御史大夫魏嵩的儿子,此人当年曾参与构陷谢渊,如今虽枷锁在身,却仍昂着头,神色嚣张。

“家父乃先帝重臣,辅佐陛下登基有功,何来构陷谢公之说?”魏承业梗着脖子狡辩,“此乃新帝欲除世家,故意罗织罪名!你们这些人,不过是陛下的刀,迟早也会被舍弃!”他的话刚说完,郑衡猛地拍响惊堂木,声震梁瓦:“放肆!谢公忠良,为保西北边防呕心沥血,却被你父伪造通敌密信构陷,身首异处,如今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

卫诵从卷宗中取出两本簿册,快步走到堂中,将簿册掷在魏承业面前:“此乃谢公麾下参军李忠的手记,上面详细记录了你父当年如何威逼利诱,让他伪造通敌书信;此乃魏党门客张全的招供状,他亲口承认,是你亲手将密信送到锦衣卫手中——这两本证物,皆有证人签字画押,你还敢抵赖?”

魏承业看到手记上的字迹,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他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最终崩溃大哭:“是我爹逼我的!他说谢公挡了魏党的路,必须除掉……我只是送了封信,什么都不知道啊!”虞谦怒喝:“速捕同案犯,一个都不得遗漏!凡参与构陷谢公者,无论老少,皆押解入京受审!”堂外百姓闻之,欢声雷动,不少人捧着谢公的牌位,当场跪拜。

萧燊乔装成平民,站在堂外的人群中,听到魏承业的招供,泪水无声滑落。他想起先帝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谢渊是忠臣,是朕错信了奸人”,如今冤情终于昭雪,可谢公却再也回不来了。回宫后,他立刻召杨璞入宫,将一本厚厚的冤狱册放在案上:“新增‘诬告忠良’罪,量刑等同于通敌叛国,本人处斩,家产查抄抚恤冤者家属——绝不能再让忠臣寒心。”

杨璞躬身应道:“臣已草拟条款,凡诬陷者,无论主从,皆从重论处;若冤案已造成死者,诬告者需偿命。”他递上修订后的《大吴律》草稿,“臣还新增了‘阻挠选贤’‘贪墨赈灾银’两罪,皆按重罪论处,确保新政有法可依。”

这时,刑科给事中冯谦入奏,手中捧着一份万民书:“江南十才子案的冤魂家属,已赴京叩谢陛下,他们联名上书,求为谢公立祠,让后人铭记忠良。”萧燊接过万民书,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都是百姓的笔迹,还有不少孩童歪歪扭扭的画押。“准奏。”他语气沉凝,“令礼部在京师朝阳门内选址,由吴鼎主持祠宇营造,祠内立谢公塑像,悬挂先帝亲题的‘忠武’匾额。”

郑衡补充道:“各地冤案正加紧平反,本月已昭雪三十余起,其中江南十才子案、西北戍将案都是大案,冤者家属皆已领到抚恤银。”大理寺丞秦维递上复核文书:“江西按察使江涛,在任三月平反冤狱二十余起,他刚正不阿,勘察现场时亲自动手验尸,查出不少伪证——此人堪比谢公,堪当重任。”

萧燊阅毕文书,提笔批下“升江涛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按江南”,墨落纸页,力透背面。“律法是治国之本,更是民心之基。”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只有让百姓看到律法昭明,忠良得偿,他们才会信朕、信新政。”

工部衙署的大案上,铺满了江南水利图纸,图纸上用墨笔勾勒的河道、堤岸,正是谢渊当年亲绘的《江南水利图》,在太湖周边的弯道处,还留着谢公手书的“此处当固,否则秋汛必溃”八字批注,墨迹虽有些褪色,却透着当年的远见。江澈穿着一身粗布短打,正用炭笔在图纸上标注新的疏水路线,他的手指粗糙,指甲缝里还嵌着江南的泥土——为了勘察地形,他刚从江南赶回来。

“谢公当年疏通过这条河道,可惜魏党掌权后,挪用河工银,堤岸年久失修,去年才会溃堤。”江澈指着图纸上的太湖出口,“今次按谢公旧图施工,再用‘分段疏水法’,将河道分成十段,每段设监工,用三合土掺糯米汁夯实渠身,钉松木桩加固堤岸,可保十年无汛。”他顿了顿,有些担忧,“只是耗材甚多,恐难如期完工。”

“耗材之事,朕来解决。”萧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走进衙署,目光落在图纸上谢渊的手迹上,驻足良久。他想起当年随先帝南巡,看到谢公在工地上与百姓同筑堤,如今谢公虽逝,却留下了治水的良方与为民的初心。“魏党抄没的建材,有砖石十万块、木材两千根,令陶岳侍郎统一调度,三日内运抵江南;新政专项库再拨银五万两,用于购买石灰、糯米等物料,绝不让百姓寒心。”

冯衍躬身道:“臣已令陶岳侍郎清点建材,只待陛下旨意便可起运。江郎中治水经验丰富,臣请陛下赐尚方宝剑,若有地方官阻挠施工、贪墨物料,江郎中可先斩后奏。”萧燊点头,从内侍手中接过尚方宝剑,递给江澈:“这把剑,代表朕的心意,你持此剑,便是朕在江南,只管放手去做。”

江澈双手接过宝剑,剑柄冰凉,却让他浑身充满力量,他单膝跪地:“臣必不负陛下所托,不负谢公遗愿,若不能治好江南水患,愿以死谢罪!”工科给事中程昱这时入奏,主动请命:“臣愿赴江南督查工程质量,每日记录施工进度,若有偷工减料者,臣当场处置,及时奏报陛下。”

萧燊准其请,令卢浚侍郎协助江澈:“卢侍郎管工匠调度与粮草供应,确保施工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他走到江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谢公说,治水如治政,需务实不务虚。你在江南,要多听百姓的意见,他们最懂水情。”

江南工地很快热闹起来,江澈身先士卒,与百姓同筑堤、同挑土,脚上的草鞋磨破了好几双。程昱每日带着吏员巡查,发现有监工偷工减料,用沙土代替三合土,当即按律处置,斩于工地之上,震慑了所有工匠。消息传回京城,萧燊赞道:“有此二人,江南水患必除。”

月余后,江南传来捷报——水渠初成,恰逢大雨连下三日,新修的渠身固若金汤,疏水通畅,太湖周边十余县安然无恙。百姓抬着用新麦做成的馒头,自发赴府衙致谢,李董与江澈站在府门前,望着百姓脸上的笑容,也笑了。雨中,江南农户望着渠边青翠的稻田,喃喃道:“谢公保佑,陛下圣明啊!”

礼部衙署的大案上,《科举新则》的草稿摊开着,吴鼎与贺安、章明远围着案头,逐字逐句修订。案上的红笔圈删处,正是沿用了数十年的“世族举荐”旧条——这一条,不知挡住了多少寒门士子的仕途。贺安指着“考场纪律”款,语气坚定:“必须派亲信督查,以前世族子弟代考、传抄成风,寒门士子有苦说不出,今次绝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章明远匆匆入内,袖中揣着南疆土司的文书,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吴大人,南疆土司使者已至京,求见陛下,言愿送子弟入国子监求学,习中原经义与农桑之术。只是按旧例,土司子弟不得入国子监,此事该如何处置?”吴鼎皱眉,摇首道:“无旧例可循,恐不合礼制,若开了这个先例,其他藩属效仿,国子监恐难以容纳。”

“礼制当随世事变,谢公当年镇守西北,就曾招抚番族子弟入学,才有了边疆十年安稳。”萧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走进衙署,拿起南疆土司的文书,细细阅过后笑道,“土司有心汉化,是好事,当大力扶持。可设‘藩属学堂’,附属于国子监,派饱学之士授课,既教经义,又教农桑、水利之术,让他们学了本事回去,造福一方。”

他转向《科举新则》草稿,指了指“寒门士子”款:“再添一条——偏远地区士子,由官府供给往返路费及考场食宿,每人每日给饭钱三文,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吴鼎躬身应道:“臣即刻增补,确保无遗漏。”

这时,礼科给事中叶恒入奏,脸上带着怒色:“陛下,臣查到有礼部主事收世家子贿赂,承诺在科举中为其改名次!此人名叫张敬,是前魏党成员的亲戚,至今仍在暗中勾结世家,阻挠新政。”萧燊眼中寒光一闪:“速将张敬拿下,交刑部审问,牵连出的世家子,一律取消应试资格,永不录用。”

吴鼎连忙请罪:“是臣监管不力,请陛下责罚。”萧燊摆了摆手:“此事不怪你,是魏党余孽死性不改。传朕旨意,武英殿武试由兵科给事中孙越与玄夜卫指挥使陆冰共同督查,考场外设玄夜卫暗哨,场内由孙越亲查准考证,凡代考、传抄舞弊者,当场斩于贡院之外,首级悬挂示众三日。”

秋闱之日,京城贡院外挤满了寒门士子,他们穿着粗布长衫,手中拿着官府发放的补助银,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有来自西北的学子,握着装有路费的布袋,激动地说:“我爹是戍边的小兵,他说陛下是圣君,让我好好考试,将来为朝廷效力。”声传至监考的贺安耳中,侍郎亦颔首微笑。

贡院内,孙越亲自核查准考证,陆冰带着玄夜卫暗哨巡查,果然查到有世家子请人代考。孙越当即下令,将代考者与被代考者一并斩于贡院,首级悬挂在贡院门外。消息传开,所有考生皆震恐,无人再敢舞弊。萧燊得知后,笑道:“科举公平,才能选出真正的贤才,这一步,必须狠。”

内阁议事厅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季文彬与苏明远、魏彦卿围着案头的密报,神色凝重。案上的密报是玄夜卫送来的,上面写着——魏党余孽聚集江南舟山,勾结倭寇,欲趁新政初行、人心未稳之时作乱,劫掠漕运粮船,断绝江南灾区的粮源。

“江南刚平水患,百姓初安,若漕运粮船被劫,不仅灾区百姓要遭殃,新政也会受重创。”季文彬皱着眉,指了指舆图上的舟山群岛,“此处是漕运必经之路,倭寇常在此出没,魏党余孽与之勾结,必是早有预谋。”苏明远伏案草拟调令,笔走龙蛇:“可令浙江按察使顾彦率地方兵驻守漕运码头,再令林锐带五千禁军南下,水陆夹击,双管齐下。”

“不够。”魏彦卿摇头,他常年掌管中枢维稳,深知魏党余孽的狡猾,“魏党余孽熟悉江南地形,若从海上逃遁,难以追剿。臣请陛下令广东布政使韩瑾从南疆调兵两千,东进至泉州,断其海上退路,使其插翅难飞。”

萧燊入阁时,正闻三人议剿匪之策,他走到舆图前,指南疆方向补充:“韩瑾熟悉水战,让他率水师从泉州出海,封锁舟山海域;顾彦与林锐从陆路进攻,形成合围之势。”他顿了顿,“谢公旧部中有熟悉江南地形者,可派其为向导,赵烈刚从西北赶回述职,就让他随林锐南下。”

魏彦卿奏:“谢公旧部陈武,曾在江南任职,熟知舟山地形,可任向导。”萧燊准奏,令赵烈即刻入营,临行前,赵烈泣拜谢渊祠:“公之冤已雪,今愿以死护新政,护江南百姓。”他带着谢公的旧甲胄,率部星夜赴江南。

数日后,江南传来捷报:顾彦率地方兵突袭漕运码头,击溃正在准备劫掠的魏党余孽;林锐与赵烈联手,攻破魏党在舟山的老巢;韩瑾率水师在海上截击,擒获逃遁的倭寇首领。首犯魏承业之弟魏承宗被擒,押解入京。

萧燊令将魏承宗押至谢渊祠前问斩,以告慰忠魂。行刑之日,京城百姓万人空巷,争相观看,不少当年受魏党迫害的百姓,捧着亲人的牌位前来,看到魏党伏法,当场跪拜谢恩。消息传到江南,江澈与百姓正在庆祝水渠通水,听闻后皆欢呼雀跃,连饮三碗庆功酒。

入夜,魏彦卿入阁复命,称魏党余孽已基本清剿完毕。季文彬叹曰:“新政能行,皆因陛下先雪谢公之冤,安了民心与忠良之心。百姓信陛下,才会支持新政;忠良归心,才会全力辅佐。”萧燊闻之,立于乾清宫阶前,望谢渊祠方向,月光如水,洒在祠宇的飞檐上,似映出忠魂的笑影。

冬去春来,明化新政推行半载,大吴的土地上处处透着生机。苏州府内,李董推广的新麦种迎来丰收,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秆,农户们捧着金黄的麦穗,自发来到府衙致谢,麦香混着百姓的笑声,漫过府门的朱红漆柱。李董站在府门前,接过百姓递来的新麦馒头,指尖触到温热的麦香,忽然想起三月前陛下亲临农桑学堂时的嘱托——“农为邦本,一粒米、一株麦,都系着百姓的身家”,眼眶不禁微热。

江南水渠旁,江澈正带着工匠修补一处堤岸的细缝,他脚下的草鞋早已被泥水浸透,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学徒,都是苏州府学举荐的寒门子弟。“谢公当年说,治水要‘眼到、手到、心到’,这堤岸就像百姓的屋墙,漏一点都不行。”江澈说着,将三合土细细填入缝隙,远处传来漕运码头的号子声,方泽正指挥粮船靠岸,船帆上“新政惠民”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粮船刚停稳,灾区的百姓便捧着陶罐赶来,有序领取赈灾粮,脸上再也不见昔日的愁苦。

西北边关,狼居胥山口的新筑烽火台已初具规模,赵烈穿着谢渊的旧甲胄,正与陈武勘察地形。春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砾,却吹不散将士们脸上的坚毅——自军饷直达营伍后,边军的冬衣厚实了,粮草充足了,连兵器都换了新的,鞑靼探子再不敢轻易靠近。“将军,京城送来的‘烽火快报’!”传令兵策马奔来,递上密报,赵烈展开一看,嘴角扬起笑意:“陛下下旨,要在边关建‘忠勇祠’,谢公与阵亡将士的牌位都要入祠供奉!”将士们闻之,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声震阴山。

京城朝阳门内,谢渊祠的营造已近尾声,吴鼎正指挥工匠悬挂先帝亲题的“忠武”匾额。祠外,百姓自发前来祭拜,有西北老兵捧着谢公当年的旧马鞭,有江南农户带着新收的麦种,香火缭绕中,孩童们围着祠前的石狮子嬉戏,老人们则给孩子们讲述谢公守边治水的事迹。“若不是陛下为谢公昭雪,若不是新政清明,咱们哪有今日的好日子。”白发老儒抚着祠前的碑刻,语气中满是感激。

片尾

乾清宫暖阁内,萧燊看着各地送来的奏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楚崇澜捧着新政半年考绩册,声音洪亮:“吏部选贤得人,贤才馆已举荐实干官员五十余人;户部盐铁税较去年翻倍,民生库充盈;刑部昭雪冤案百十余起,百姓称颂‘律法昭昭’;工部江南水渠完工,惠及十余县;礼部秋闱公平,寒门士子中榜者占三成——新政成效,远超预期!”

孟承绪补充道:“南疆土司子弟已入藩属学堂,他们送来的香料与玉石,堆满了太仓库;西域诸国听闻新政,也派使者来朝,愿与大吴通商。”纪云舟递上都察院的督查奏报:“各地无一人敢阻挠新政,魏党余孽肃清后,吏治清明,百姓投状称颂者,每月都有数千封。”

萧燊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盛放的海棠花,想起登极之日丹陛上的薄霜,想起先帝遗诏中“民惟邦本”的嘱托,想起谢渊旧甲上的箭痕。他抬手轻抚腰间玉玺,这枚象征皇权的印章,此刻却似带着麦香与泥土的温度——那是百姓的温度,是江山的温度。

“传朕旨意。”萧燊的声音沉凝而坚定,“明化元年秋,亲赴江南巡幸,察民生、慰将士、祭忠魂——朕要亲眼看看,这新政下的江山,是何等模样。”

暖阁外,春风拂过,吹动廊下的宫灯,光影摇曳中,《大吴舆图》上的朱红印记愈发鲜明,如跳动的火种,燎遍这复苏的山河。而太和殿的琉璃瓦,正在夕阳中折射出万道金光,照亮了大吴的前路,也照亮了百姓心中的希望。

卷尾

明化元年夏末,新政推行八月,大吴已换人间。苏州的麦仓堆成了山,江南的水渠通到了村头,西北的烽火台燃起了平安火,京城的谢渊祠香火终年不绝——这是先帝遗愿的落地,是忠良热血的回响,更是新君以民心为镜、以律法为刃的答卷。

曾遭魏党构陷的忠良子孙,如今捧着吏部的起复文书热泪盈眶;曾在灾年流离失所的农户,抱着新麦对前来巡访的官吏说“这是陛下给的好日子”;曾在边关忍饥受冻的将士,摩挲着新铸的兵器立誓“以命护江山”。新政不是朝堂的一纸空文,是渗入泥土的粮种,是砌进堤岸的砖石,是刻在百姓心头的“安稳”二字。

萧燊在谢渊祠落成之日亲往祭拜,站在“忠武”匾额下,望着谢公塑像上未褪的甲痕,忽然懂得先帝“民惟邦本”四字的千钧重量。他将百姓敬献的新麦、将士递上的箭镞、士子呈来的答卷,一同放入紫檀木匣——这匣中没有玉玺的威严,却装着大吴最坚实的根基。

离京南巡的前夜,萧燊再次翻开先帝遗诏,黄麻纸上的字迹已被他摩挲得发毛,“慎守民心”四字却愈发清晰。月色洒进乾清宫,照亮了案头待发的巡幸仪仗,也照亮了舆图上即将踏上的江南路。

丹陛承诏承民望,新政昭昭照九州。

这卷新政初章已毕,而大吴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趣趣阁推荐阅读:唐羽穿越成太子的小说特种兵之种子融合系统从我是特种兵开始一键回收从火凤凰开始的特种兵逍遥小憨婿大明:弃婴开局,老朱求我当皇帝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奋斗在沙俄唐朝好地主水浒:什么靖康?不存在的以三国为基,铸至高圣朝贞观俗人从李元芳开始寒门书生,开局捡个便宜小娇妻樱花之国上的世界末日李世民:逆子!你怎么让她怀孕了亮剑:我有一间小卖部赘婿三国:从拯救家族开始风起陇西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朕真的不务正业大文豪公子凶猛丛林战神隋唐大猛士不明不清最强之军火商人帝国皇太子,老子不干了!叶宁罗舞苏倾城小说盘点败家皇帝,开国太祖们傻眼了大召荣耀曹操的痞军师九州,开局忽悠项羽做我哥大明,我的老丈人是卢象升逍遥暴君隋末绝品兵王篮坛大流氓武炼巅峰开局召唤李儒与黄忠开局一书生:从敬夜司狱开始落榜当天,娶了个郡主娇妻回家吃货唐朝锦衣黑明首辅家的傻儿子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对弈江山银枪白马战大唐大唐好男人三塑强汉
趣趣阁搜藏榜:洪荒之吾为帝尊白马踏西风推背图之大唐帝国大明皇家维修工疯鼠水浒摊牌了我林冲反出梁山重回北魏相公,陛下又请辞啦三国:因长得帅被小乔捡回了家华夏史记:炎黄到清末的风云变迁雉朝飞之铁骨柔情大唐:咸鱼的我被李二看穿了内心风起刈羽大明之我真不想当皇帝啊抗日之活着再见备前宰相装傻三年:从状元郎到异姓王三国:我与我父,喝退十万曹军纵横图大明之崇祯大帝当云天明穿成林如海太岁官婿既然重生了,这个皇位必须我来坐异世召唤之帝者为尊大秦规划师未央金屋赋岳氏传奇之逆世护宋水浒:换天改道黄金时代,风云二十年三国:开局反了汉灵帝魔兽争霸之天下竞技隋兵霸途精灵之守灵人1855美国大亨神医毒妃逆天改命最强黄巾大明永乐,从教导皇孙开始水浒:灌口李二郎传我就是能投进太子驸马逍遥小地主大神,来淘个宝呗!明左回到原始社会当大酋长了解历史之大汉王朝重生之王爷的奋斗明末灾年,我有一个中药交易空间大唐:我辩机,誓死不从高阳回到古代搞工业错妻:入赘半年你说我认错媳妇了
趣趣阁最新小说:刑官饥荒年代,媳妇就卖了十斤大米?拆了这历史的车轮先生风流满金陵大宁赘婿疯狂南北赚翻了,这个部落只有女人铁血西南1895:从盐枭到护国别了刘皇叔,我在荆州席卷三国溯源楛矢石砮权谋天下:从废黜皇子到天下共主沧海铸鼎两晋求生,我握有时间密钥同时穿越:金手指竟是我自己仙唐洗冤录铁甲水浒我,黄巢,开局改写历史逆袭驸马我的私生爷爷是乾隆工科小伙闯明末尸宋红楼:我的死士训练手册盗墓:麒麟血脉,吞噬进化从中世纪开始的千年世家穿越乱世:我的嫂子们绝世倾城剑出淮南:我在三国开军校锐士营东周就是一锅粥三国:开局十万全甲精兵谁对掏?清末甲午,我乘风破浪而来大明诡事录:张子麟断案传奇开局科举系统,我成天下第一文豪穿越项羽:开局过江东三国:我吕布,不做三姓家奴悍宋:朕,赵构,不做昏君!长生:从堂兄身死开始龙城飞将,现代军师风云录红楼:小鸟依人,你管这叫凤辣子多子多福:开局我在三国收服貂蝉三国:穿越刘表,我越活越年轻大殷执鼎人穿越1935成为金融霸主魂穿武松!娶金莲灭梁山不过分吧重生宫女破局宫闱与将军的迷局从陕北到星辰大海夜雪入梦资治通鉴之大汉帝国我叫徐辉祖,祖宗的祖!希望之路:穿越古代的挑战吕布重生之再战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