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江南瓢泼暴雨连下七日,太湖堤坝轰然溃决,苏州、松江两府瞬间沦为泽国。专司地方实务的内阁阁老张伏,几乎是连滚带爬闯入紫宸殿——藏青官袍被泥水浸透,下摆滴着的浊水在金砖上晕开深色水痕,他抖着声急报:“陛下!苏州城半数街巷进水三尺,百姓攀在屋顶树梢求救,若三日内无粮银至,必生饿殍!”随奏呈上的灾民画像上,枯槁的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童啃食树皮,笔触间的绝望刺得萧桓眼底发疼。
总管财政的内阁阁老徐英早已候在御案侧,摊开的户部账册墨迹尚新:“陛下,周士弘案追回的百万赃银原备军屯,今灾情危急,可先调二十万两应急;京仓存漕粮五十万石,留足京畿用度后,三十万石可由户部右侍郎方泽押运南下——他久掌漕运,熟稔江南水情,能避开水淹河段全速驰援。”户部尚书周霖躬身补充:“臣已点派户部郎中陈言主理银两核算,他曾任职苏州通判三载,对当地粮商、仓廪分布了如指掌,办事素来稳妥。”
陈言闻讯即刻入宫请命,垂首时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抬脸却堆着恳切:“臣在苏州结识粮商数十家,可连夜调度民船运力,保准十日之内,粮银尽数送抵灾区。”萧桓见他言辞恳切,提笔写下密旨:“此去若遇地方官推诿阻挠,你可先斩后奏。但切记——这是百姓的救命钱,半分私念都动不得。”陈言双手接旨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密旨边缘,嘴角的笑转瞬即逝。
此时偏殿内,副七品的户科给事钱溥正束紧行囊。他奉左都御史虞谦之命,以“漕粮核验官”身份随队南下,此刻匆匆来见徐英:“徐大人,陈郎中虽熟苏州,然二十万两银、三十万石粮绝非小数,臣愿乔装随行,沿途核查每一笔交割,绝不让宵小有机可乘。”徐英素来知他寒门出身,最懂民间疾苦,且去年河南核查王老虎贪腐案时铁面无私,当即赞许点头,将一枚铸着“监”字的鎏金牌牌交给他:“此牌可调动地方捕快,遇贪腐事,不必奏请,先拿人再说!”
三日后通州码头,四十艘漕粮船扬帆启航。陈言立在旗舰船头,锦袍玉带,望着浩浩荡荡的船队,指尖摩挲着袖中密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曾察觉,船舷另一侧,换上粗麻短褂、脸上抹了锅灰的钱溥,正混在扛粮的漕工里登上最后一艘运粮船,怀里揣着徐英亲绘的“赈灾款物明细册”,目光如鹰隼般锁着前方旗舰的动向。
望江川
伫立高崖望江川,烟波浩渺水连天。
轻舟数点浮苍霭,峻岭千重锁暮烟。
往昔英雄淘浪底,今朝渔父唱波前。
兴亡过眼皆陈迹,唯有青山似旧年。
紫宸殿的议事钟声余韵未散,张伏又捧着加急奏报闯入,油纸封皮上还沾着江南的湿气。奏报里夹着苏州知府李董的手书,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却字字泣血:“城郭进水三尺,官仓泡塌,百姓以浮萍、观音土为食,再无粮至,恐生民变!”张伏声音发颤:“陛下,李知府已拆了官署门板造船救民,自己三日只啃了半块干粮,眼下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徐英早将户部账册铺在御案,枯瘦的手指点在“赃银存项”一栏:“周士弘案追回的百万赃银,原拟充作西北军屯经费,今灾情紧急,可先调二十万两应急;京仓漕粮除留足京畿三月用度,能拨出三十万石,由方泽侍郎亲自押船——他当年疏浚过江南漕河,哪处浅滩、哪段险弯都门儿清,能避开淹水区全速南下。”
周霖躬身补充:“陈言自请主理银两核算,他天启八年曾参与苏州赈灾,对当地粮商、仓廪分布极熟。臣已与他议定,每笔银钱支取需苏州知府、县丞共同画押,双重保险可防私吞。”话音刚落,从一品的吏部尚书沈敬之却皱起眉:“陈言三年前曾因‘漕粮账目模糊’被吏部左侍郎温庭玉弹劾,虽查无实据,但此人品行存疑,此次需加派监察方妥。”
正二品左都御史虞谦立刻出列:“臣举荐户科给事钱溥!他上月刚在河南查清王老虎冒领赈灾银案,勘账如神,且出身寒门,最知百姓疾苦,断不会徇私。”萧桓提笔蘸朱,批旨的力道透纸背:“准徐英所奏,粮银即刻起运;钱溥任赈灾督查使,持尚方宝剑,遇贪腐者,先斩后奏!”他将朱笔重重拍在御案上,龙颜震怒,“谁敢动百姓的救命钱,朕定诛他九族,绝不姑息!”
陈言得知钱溥随行,心头一紧,却依旧端着京官的架子去户部领银。看着银库官将二十万两白银分装四十箱,贴上鎏金封条,他皮笑肉不笑地对赶来的钱溥说:“钱给事一路辛苦,不如与我同乘旗舰,也好商议沿途调度细节。”钱溥拱手辞谢,粗布官袍衬得身形清瘦:“臣需逐船核查粮袋封条,确保每石粮食完好,就不叨扰陈郎中了。”说罢转身登上最不起眼的漕运快船,背影决绝。
漕船行至长江瓜洲渡,陈言以“江面起雾,恐触暗礁”为由下令停泊。三更时分,钱溥被底舱传来的“叮当”声惊醒,他借着月光扒着船板缝隙望去——陈言的亲信正用小银锭调换官银箱里的纹银,每锭官银都掺了半块铅块,沉甸甸的真银则被小心翼翼搬上一艘乌篷船,船尾插着“兴源粮行”的小旗。
钱溥解下腰带束紧裤腿,悄无声息跳入水中,凫着水尾随乌篷船至瓜洲镇码头。他乔装成买粮的粮商走进“兴源粮行”,隔着板壁听见陈言的声音:“这批银按市价兑成粮食,每石抽三成‘手续费’,算你的辛苦钱。”粮行老板谄媚的声音传来:“全凭陈大人吩咐!只是粮……”“粮袋表面铺新麦,底下全用陈粮,撒些香料压霉味,”陈言打断他,“苏州百姓饿疯了,哪顾得上分辨!”
钱溥连夜用炭笔将对话记在衬布上,又趁人不备,偷偷摸走一把掺铅假银和半袋发霉陈粮。次日清晨,他故意凑到陈言身边“检查”银箱,指节叩击箱体:“陈郎中,这银箱怎比寻常的轻些?”陈言脸色骤变,随即强装镇定:“许是船身摇晃晃松了箱锁,钱给事未免太过多虑。”
三日后苏州码头,浊浪拍打着石阶,李董带着数百名灾民在码头等候——老人拄着断棍,孩童瘦得只剩皮包骨,见粮船靠岸,百姓们当即跪地哭喊:“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陈言抢先一步跳上岸,捂着鼻子避开灾民身上的泥污,高声道:“李知府,朝廷赈灾粮银已至,速派人卸船!”钱溥却快步上前拦住他,将掺铅假银和陈粮掷在地上:“陈郎中,这就是你押送的‘救命钱’?这发霉的粮食,你敢给百姓吃吗?”
李董捡起假银,指腹摩挲着铅块的粗糙纹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洗得发白的青袍袖口因攥拳而绷得发紧:“陈言!苏州百姓在水里泡了半月,啃树皮度日,你竟敢用假银陈粮中饱私囊!”灾民们看清地上的东西,瞬间炸开锅,有人捡起石子就朝陈言砸去:“杀了这个贪官!”陈言慌得躲到亲兵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钱溥栽赃陷害!他是想抢功!”钱溥冷笑一声,展开衬布上的记录:“兴源粮行老板已被我扣下,你的亲信也招了,还要狡辩?”
钱溥将陈言软禁在苏州府衙后,连夜写就密疏,快马送京,密疏后附着三样证物:掺铅假银、发霉陈粮、兴源粮行的交易账册。掌监察要务的内阁阁老杨启接到密疏,当即带着账册闯入养心殿,指着账册上的红手印:“陛下,陈言共侵吞赈灾银五万两,用十万石陈粮冒充新麦,每一笔交易都有凭证!”
徐英接过假银,放在烛火下细看,气得手抖:“这掺铅的假银根本无法流通,这陈粮霉得发臭,百姓吃了轻则腹泻,重则丧命!陈言狼心狗肺!”周霖满脸愧色地跪下:“是臣识人不明,恳请陛下治罪!”萧桓却抬手扶起他:“你已设下画押规矩,是陈言钻了地方官畏他京官身份的空子。当务之急是查他的同党,追回赃款,莫误了赈灾大事。”
虞谦立刻请命:“臣带都察院御史即刻南下,一则主审陈言案,二则彻查苏州府是否有官员勾结。浙江按察使顾彦就在嘉兴查案,可调他协查——此人铁面无私,当年连皇亲贪腐都敢查,绝不会放过任何同党。”沈敬之也道:“臣已令吏部左侍郎温庭玉核查陈言的升迁记录,看是否有人为他铺路,彻底揪出这条贪腐链。”
密旨传到苏州时,陈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派人给苏州府通判送了百两黄金,让其谎称“粮银交接无误”,没想到刚出门就被顾彦的人抓个正着。顾彦提着黄金闯入囚室,将镣铐“当啷”拍在陈言面前:“陈大人,别费力气了。你的亲信招了,兴源粮行老板也供出你天启八年就贪过赈灾银,这次不过是故技重施。”
另一边,钱溥正带着李董清点粮银,将假银陈粮尽数封存。同时启用备用方案:方泽从江南漕运粮仓紧急调运三十万石新麦,户部郎中王砚带着追回的赃银,在苏州最大的银号兑换成足额纹银。当第一袋新麦送到白发老农张阿公手中时,老人捧着饱满的麦粒,领着祖孙三代对着京城方向重重磕头,额头撞在湿泥里,泪水混着泥水淌了满脸。
三法司会审的公堂设在苏州府衙,正二品刑部尚书郑衡端坐主位,大理寺卿卫诵、左都御史虞谦分坐两侧,案上摆满证物:泛黄的交易账册、发黑的陈粮、沉甸甸的假银、亲信的供词。郑衡一拍惊堂木,声震梁柱:“陈言!你侵吞赈灾银五万两,以霉烂陈粮冒充新麦十万石,害百姓于水火,可知罪?”
陈言瘫在地上,还想狡辩:“臣是被兴源粮行老板欺骗,并非故意贪腐!”虞谦当即传粮行老板上堂,老板捧着账本哭得瘫软:“是你逼我的!你说若不配合,就撤了我的粮行执照,还说京里有大人给你撑腰!”顾彦随即呈上一箱银锭:“这是在你苏州私宅搜出的五万两赃银,上面的户部封条还没撕呢!”陈言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卫诵翻开修订后的《大吴律》,声音沉稳如铁:“杨璞阁老修订的律法明确规定,贪墨赈灾银满千两者斩立决。你贪墨五万两,罪加五等;且天启八年已有贪腐前科,属屡教不改。”刑部右侍郎宋昭补充道:“你的同党苏州府通判,已被革职抄家,流放三千里,永不叙用。”
“斩立决”三字如惊雷炸在陈言耳边,他瞬间瘫软,连滚带爬地扑向堂下:“臣愿退赃!求陛下饶命!”郑衡怒喝一声:“百姓在水里泡着啃树皮时,你怎么不求他们饶命?”说罢掷下判词:“陈言贪腐赈灾、残害百姓,判斩立决!赃银五万两用于修复苏州官仓,霉粮尽数烧毁,以防流入市面!”
行刑那日,苏州百姓挤满了刑场外围,有人举着“除奸安良”的木牌,有人捧着刚收的新麦。当监斩官宣读判词时,百姓们齐声叫好,声浪震得刑场旗杆嗡嗡作响。李董带着官员将追回的赃银铸成“赈灾专用”银锭,当众分发给灾民。钱溥站在一旁,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在《赈灾督查录》上写下:“贪腐者纵有京官之身,亦难逃律法之刃;民心者虽微如草芥,实乃治国之基。”
陈言伏法次日,户部郎中王砚便带着账房先生进驻苏州府衙,逐页核查陈言留下的账目。他指着“粮运损耗”一栏,笔尖重重一点:“正常漕运损耗不超百分之一,陈言竟报了百分之十,多出来的九成,全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当即拟定《赈灾粮运损耗细则》,明确规定损耗需经押运官、地方官、灾民代表三方签字确认,缺一不可。
户部左侍郎秦焕亲自南下追赃,不仅追回陈言的五万两赃银,还顺藤摸瓜,查出兴源粮行多年偷漏盐课十万两。他将沉甸甸的银箱交给李董时,语气凝重:“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钱,一部分修官仓,一部分买农具种子,让灾民能尽快复耕。”李董紧紧握住银箱把手,眼眶发红:“有朝廷这样撑腰,苏州百姓的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徐英在户部推行“赈灾款双轨核查制”,规定每笔赈灾款需由户部主官、六科给事中、地方知府共同管理,支出时三方画押方可动用。“陈言能得手,根源在权力集中、缺乏制衡,”徐英对周霖说,“以后要让权力互相盯着,从根上堵死贪腐的窟窿。”
户部右侍郎方泽则对漕运制度动了“大手术”,将“官运独揽”改为“官民共运”——民间粮商可参与运输,但需签订生死状:若出现粮损、掺假,不仅要双倍赔偿,还要吊销营业执照,终身禁入漕运行业。“民间粮商熟悉水道,效率更高,”方泽解释,“但必须用铁规约束,绝不能再给陈言这样的蛀虫可乘之机。”
月底核账时,王砚捧着账册向徐英复命:“江南赈灾款分文未差,新制度把漏洞堵得严严实实,地方官们都不敢有半分马虎。”徐英看着账册上“零贪腐”的记录,枯瘦的脸上露出笑意:“贪腐就像漕河的漏洞,只要咱们把堤坝筑牢,再凶的水也漏不出去。”
李董用追回的赃银,先修复了被淹的官仓,又在苏州城内外搭起十座赈灾粥棚,每天清晨便带着府衙官员给灾民分棉衣、盛热粥。“陈言的贪腐寒了百姓的心,咱们就得用实打实的干事暖回来,”他给一个冻得发抖的孩童裹紧棉衣,声音温和,“朝廷的新粮马上就到,大家安心过冬,明年春天咱们一起种地。”
正三品都察院副都御史钟铭巡抚江南,刚到苏州就直奔府衙,却见李董住在漏雨的偏房,正屋让给了无家可归的灾民。钟铭感动不已:“李知府,你这才是真正的父母官啊。”当即提笔写疏,请求朝廷给苏州减免一年赋税:“苏州受灾惨重,减免赋税能让百姓轻装上阵,更快恢复元气。”
正六品劝农官陈安带着农桑学堂的学子,赶着马车送来了新麦种和农具。“这是河南布政使柳恒大人培育的耐旱新麦种,一亩能收三石,”他蹲在地上,手把手教灾民“分段育苗法”,“明年春天种下去,秋天保管有好收成。”张阿公捧着金灿灿的麦种,老泪纵横:“谢谢陈大人,我们有救了,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正六品太医院院判方明带着医官赶来,在粥棚旁搭起义诊台,免费给灾民诊病、发药。“水灾过后容易闹瘟疫,大家都来喝碗防疫汤药,”他一边给灾民盛药,一边高声吆喝,还编了朗朗上口的《灾后防疫歌》,让学子们教灾民传唱,很快就控制住了疫情蔓延。
入冬前,苏州的灾后重建已初见成效:被淹的房屋修好了,官仓堆满了新粮,灾民们都住进了温暖的安置房。李董站在修复后的城墙上,望着满城灯火,对钟铭感叹:“多亏朝廷除了陈言这样的蛀虫,不然苏州百姓真的熬不过去。”钟铭点头:“这就是‘官清则民安,吏廉则邦兴’的道理啊。”
陈言案的余波未平,掌律法的内阁阁老杨璞已带着刑部、大理寺官员修订《大吴律》。在“贪腐赈灾银”条款后,他亲自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凡主管、押运、核查赈灾款物官员,贪腐满千两斩立决;同党无论官职高低,一律革职抄家,流放边疆;地方官纵容者,与贪腐者同罪,永不叙用。”
从二品刑部右侍郎宋昭牵头编写《赈灾刑案
卫诵(大理寺卿)在全国推行“赈灾案复核制”,所有涉及赈灾的贪腐案,都需经大理寺复核才能定刑。“陈言案初期,苏州府曾想从轻发落,”卫诵说,“有了复核制,就能避免地方官徇私,确保律法公正。”他还派大理寺丞许彬(正三品)常驻江南,专门复核江南的赈灾案件。
冯谦(刑科给事中)督查各地赈灾案审理,发现江西有一起“贪腐五百两从轻发落”的案件,当即上疏弹劾:“《大吴律》规定贪腐满千两斩立决,五百两虽不足千两,但也该判流放,地方官只判了杖刑,是徇私枉法!”萧桓下旨重审,将地方官革职,贪腐官员流放边疆。
杨璞将修订后的《大吴律》呈给萧桓,奏道:“陛下,律法是治国的根本,只有让贪腐者付出惨重代价,才能震慑宵小。”萧桓翻看律法,提笔批道:“颁行全国,让所有官员都知道,朕宁肯得罪百官,也绝不辜负百姓。”
沈敬之(吏部尚书)查到陈言当年的升迁记录,发现他是靠贿赂前吏部主事才得以升职。“温庭玉,”沈敬之将记录交给吏部左侍郎,“你当年弹劾陈言‘账目模糊’,却被他用贿赂压了下去,以后选官必须‘三查’:查品行、查实绩、查家产,绝不能再让贪腐者混入官场。”
陆文渊(吏部右侍郎)完善选贤标准,在“实绩”之外,增加“廉政考核”:凡新官上任,需申报家产;任职期间,每半年由吏科给事中核查一次,若家产异常增长,即刻停职调查。“李董、江澈这些寒门官员,家产都很清廉,”陆文渊说,“这才是朝廷需要的好官。”
赵毅(吏科给事中)弹劾三名与陈言有牵连的官员,其中包括一名吏部郎中。“这些人收了陈言的好处,为他掩盖贪腐前科,”赵毅的弹劾疏字字铿锵,“吏部是选贤的门户,门户不清,怎么能选出好官?”萧桓下旨严查,将三名官员全部革职,永不录用。
沈敬之在吏部设立“廉政堂”,每月组织官员学习《大吴律》和《肃奸录》,请李董、钱溥等清廉官员讲自己的经历。“谢渊大人为了新政以死谏君,钱溥为了查贪腐乔装漕工,”沈敬之对官员们说,“你们的官帽是百姓给的,不是用来谋私的。”
新的选贤考核开始后,陆文渊举荐了一名在苏州赈灾中表现突出的小吏:“他虽只是九品巡检,却在水灾中救出五十名百姓,还拒绝了陈言的贿赂。”沈敬之亲自考核,发现这名小吏品行端正、实干能干,当即提拔他为苏州府通判。
陈言案传到西北,蒙傲(正一品大将军)立刻在军营召开廉政会议。“陈言贪赈灾银,害死百姓;要是边将贪军饷,就会害死士兵,丢了疆土!”蒙傲将陈言的判决书抄录下来,贴在各营的营房外,“你们都给我记着,军饷是士兵的命根子,谁动谁就是叛徒!”
裴衍(兵部右侍郎)分管军需,当即对西北军饷进行全面核查。他发现有一名小吏克扣士兵的冬衣款,当即上报蒙傲:“这名小吏把冬衣换成了薄棉衣,贪了两千两银。”蒙傲下令将小吏斩首示众:“让所有军需官都看看,贪军饷的下场!”
赵烈(西北副总兵)在军屯中推行“军饷公开制”,每月军饷发放后,都要在营中张贴明细,由士兵代表签字确认。“以前总有人抱怨军饷少,”赵烈说,“现在公开透明,士兵们都放心了。”他还将陈言案的故事讲给士兵听,让士兵们监督军需官。
孙越(兵科给事中)督查西北军饷,看到军营外的判决书和军饷明细,对蒙傲说:“蒙帅,您这招‘以案为鉴’太好了,比讲多少大道理都管用。”蒙傲笑道:“边防要稳,首先军纪要严;军纪要严,首先要杜绝贪腐。”
鞑靼探子得知大吴严惩贪腐,军容整肃,不敢再轻易犯边。赵烈站在烽火台上,望着边境线,对士兵们说:“朝廷清廉,军饷充足,我们守边更有底气了!”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贺兰山的积雪都簌簌落下。
春天到来时,李董(苏州知府)带着百姓在被淹的土地上种新麦。“这是柳恒大人送来的新麦种,”李董挥着锄头,和百姓一起劳作,“今年一定能丰收。”钱溥也赶来帮忙,他刚完成江南的赈灾督查,看着绿油油的麦苗,笑道:“李知府,今年苏州的粮价肯定能稳定。”
秦仲(浙江布政使)从浙江调运了一批桑苗,送给苏州百姓:“种桑养蚕能增加收入,大家除了种麦子,还可以种桑。”他还派农桑专家来苏州,教百姓养蚕技术。“秦大人,您真是为我们着想,”张阿公捧着桑苗,感激地说,“以后我们不仅有粮食吃,还有钱花了。”
江澈(工部尚书)带着卢浚(工部右侍郎)来苏州修水渠,加固太湖堤坝。“这次修的堤坝,能抵御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江澈指着图纸,“以后苏州再也不用怕水灾了。”百姓们纷纷主动帮忙修堤坝,有的送水,有的送粮,工地上一片热闹景象。
章明远(礼部右侍郎)路过苏州,看到百姓安居乐业,感叹道:“以前苏州是魏党贪腐的重灾区,现在成了新政的典范,这都是李知府、钱给事这些好官的功劳。”他当即上疏,请求朝廷表彰苏州的官员和百姓:“苏州百姓识大体、明是非,官员清廉实干,值得全国学习。”
夏末收割时,苏州的新麦获得大丰收,亩产比去年增三成。百姓们捧着饱满的麦粒,给李董、钱溥送来了“德政碑”,碑上刻着“除奸安良,为民做主”八个大字。李董抚摸着石碑,对百姓们说:“这不是我的功劳,是陛下英明,是朝廷清廉,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萧桓在紫宸殿召开庆功宴,宴请在陈言案和江南赈灾中立功的官员。钱溥捧着百姓送的“廉政匾”入宫,匾上的“铁面御史”四个大字熠熠生辉。“陛下,这是苏州百姓给臣的,”钱溥跪地奏道,“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功劳全在陛下和朝廷。”
徐英(内阁阁老)呈上财政奏报:“陛下,江南赈灾共花费三十万两银,追回陈言赃银五万两,加上新麦丰收,苏州的税银比去年增了两成。这说明只要官员清廉,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国家财政自然充盈。”萧桓点头:“这就是‘民富则国强’的道理。”
沈敬之(吏部尚书)建议设立“廉政奖”,每年评选清廉实干的官员,给予升迁和奖励;同时设立“贪腐举报制”,百姓可以直接向都察院举报贪腐官员,举报属实者有奖。“只有让清廉者受奖,贪腐者受罚,才能让官场风气越来越好,”沈敬之说。
虞谦(左都御史)补充:“臣已在全国设立‘监察站’,由六科给事中轮流驻守,随时督查地方官员。陈言案给我们提了醒,贪腐可能发生在任何岗位,监察不能有死角。”郑衡(刑部尚书)也说:“刑部会加大对贪腐案的审理力度,让贪腐者无处遁形。”
萧桓站起身,举起酒杯,对百官说:“大吴的盛世,不是靠朕一个人,是靠你们每一个清廉实干的官员,靠天下百姓的支持。陈言案是警钟,提醒我们贪腐是最大的敌人。只要我们君臣同心,官民同心,就能守住这江山,让大吴的盛世代代相传!”百官齐声应诺,声音震彻殿宇。
片尾
大吴吏治清明,民生安乐。江南漕运年运粮千万石,没有出现一起贪腐案;西北边防稳固,鞑靼年年遣使朝贡;河南新麦推广至全国,粮食亩产稳居高位;南疆汉夷同心,学堂里的孩童能用汉夷双语读书写字。
钱溥升任左都御史,继续以“铁面”监察官场,他主持编写的《廉政录》成为官员的必读书籍;李董升任浙江巡抚,任内修了五十条水渠,浙江百姓称他“李青天”;王砚执掌户部,推行的“民生财政”让国库越来越充盈,百姓的赋税却越来越轻。
兴邦阁内,新增了钱溥、李董等人的名字,与蒙傲、沈敬之等功臣并列。阁前的“民为本”石碑前,每天都有百姓前来祭拜,有的带着自家种的新麦,有的带着亲手绣的锦旗。孩子们围着石碑认字,听长辈讲这些功臣的故事,将“清廉”二字记在心里。
中秋佳节,萧桓与百官在兴邦阁设宴,望着京城内外的万家灯火,听着远处传来的百姓歌谣:“大吴官,清又廉,百姓乐,粮满仓……”萧桓举杯对百官说:“这歌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月光洒在兴邦阁的匾额上,照亮了“承基兴邦”四个大字。
卷尾
大吴之治,历十余载而盛,非无波无澜,实乃“破障”不止——先破魏党之弊,再除贪腐之蛀,每一次破障,皆以“官阶承责”为基,以“律法为刃”,以“民心为盾”。陈言案虽小,却折射出治国之要:贪腐不分官职高低,无论品阶尊卑,只要心存贪念、妄动民财,便会动摇国本;而清廉亦不分位卑位尊,钱溥以副七品之职敢捋虎须,李董以正四品之身与民同劳,皆印证“丹心护邦,不在官阶在初心”。
萧桓以帝王之明,不避亲疏、严惩贪腐;沈敬之、徐英等阁部重臣以中枢之责,建章立制、堵塞漏洞;顾彦、钱溥等中基层官员以实干之力,执纪问责、为民纾困——正是这环环相扣的“责任链”,将“民为本”三字刻进朝堂肌理。《大吴律》的铁条是约束,廉政奖的荣光为指引,百姓的口碑是标尺,三者同发力,方让贪腐者无处遁形,清廉者蔚然成风。
史载“天德无大贪”,非因彼时无贪念之徒,实因制度织密了笼子,民心筑牢了防线。兴邦阁的功臣名录会泛黄,但“官清民安”的道理不会过时;“民为本”的石碑会蒙尘,但百姓对清廉的期盼永远鲜活。大吴的盛世传承,从来不是守成,而是以陈言案为镜,代代绷紧“贪腐之戒”;以钱溥、李董为范,代代延续“实干之风”。
所谓“承基”,承的是山河基业,更是“公心为政”的治世根基;所谓“兴邦”,兴的是国库充盈,更是“民心归向”的盛世底气。这便是大吴留给后世的答案:治国者,若能让官守其责、法彰其威、民安其业,则盛世可续,山河永固——此乃《除贪谣》传唱不绝的真谛,亦是大吴长治久安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