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弥漫,碎骨如雨!崩塌的白骨祭坛废墟之上,充斥着刺鼻的血腥、焦糊与浓郁的幽冥死气。千骑幽冥肃立如林,冰冷的玄甲沾染着污血与骨粉,幽绿的魂火如同地狱的星辰,死死锁定着废墟中央那道因祭坛崩塌而变得愈发虚幻、脸色铁青扭曲的秦戮世子分身!
肃杀!死寂!唯有幽冥骑铁蹄下偶尔碾碎骨头的“咔嚓”声,以及那悬浮于空、因阵法崩毁而彻底失去光泽、如同凡铁般坠落的斩孽刀投影,发出的不甘嗡鸣,在死寂中回荡。
陈默半跪在巨大的刀痕边缘,如同刚从血池地狱爬出的修罗。胸前那前后通透的巨大窟窿触目惊心,焦黑的边缘下,破碎的内脏在灰金色符文的微弱光芒下艰难地蠕动、试图重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带出大口的污血。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但那双灰金色的眼眸,却穿过弥漫的烟尘,死死钉在秦戮分身的虚影上,染血的嘴角,那抹冰冷残酷的狞笑,如同刻刀雕琢,清晰无比!
“世子…你的刀…掉了。”
嘶哑、微弱,却如同惊雷般响彻在死寂的战场!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刻骨的嘲讽!
“你——!!!”秦戮的分身虚影剧烈地波动起来,英俊的面庞因极致的屈辱与暴怒而彻底扭曲,赤红的双瞳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堂堂秦广王世子,十殿阎罗的继承人,竟然被一个阳间的蝼蚁,一个靠着狗屎运才没被斩灭的贱种,如此羞辱!奇耻大辱!
“幽冥骑!踏碎他!”陈默没有给秦戮任何喘息或叫嚣的机会,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通过掌中黯淡的虎符,发出了冰冷而决绝的指令!
吼——!!!
千骑幽冥,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那咆哮声中,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杀意,更糅合了目睹主人以命相搏后的凶戾与忠诚!它们不再需要冲锋的蓄势,因为毁灭的意志早已凝聚到顶点!
轰隆隆——!!!
黑色的钢铁洪流,在陈默指令落下的瞬间,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废墟中央那道虚幻的身影,发起了最后的、毁灭性的冲锋!铁蹄踏碎残存的白骨,锈蚀的兵戈撕裂粘稠的死气,千骑的煞气凝练如一,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死亡长矛,直刺秦戮!
“蝼蚁!安敢如此!!”秦戮分身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虽只是分身投影,力量远不如本体,又因阵法被破、斩孽刀失控而遭受反噬,但身为世子的骄傲与暴戾,绝不容许他坐以待毙!
“万魂噬心!给本世子——爆!”
秦戮分身双手猛地合拢!虚幻的身体爆发出刺目的幽蓝色光芒!他竟不顾分身投影的根基,强行抽取构成这具投影的核心魂力,混合着祭坛崩塌后残留的滔天怨念与死气,瞬间凝聚成一颗散发着毁灭波动的幽蓝色光球!
光球出现的刹那,周围的空间都剧烈扭曲起来!无数张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在光球表面浮现、挣扎,发出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尖啸!这是秦戮分身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一击!他要引爆这凝聚了无数怨魂与自身分魂的力量,将冲来的幽冥骑连同那个该死的陈默,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不好!快退!”远处,刚刚从阵法余波中稳住身形、嘴角溢血的红袖,看到那颗迅速膨胀的幽蓝光球,脸色剧变!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重创甚至湮灭鬼将的恐怖力量!陈默重伤濒死,幽冥骑冲锋在前,根本避无可避!
然而,冲锋的幽冥骑,没有丝毫停滞!它们仿佛没有看到那致命的威胁,或者说,它们根本不在乎!主人的命令,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踏碎目标!至死方休!
就在那幽蓝色光球即将膨胀到极限、毁灭性的能量即将爆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如同撕裂破布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秦戮分身虚影的背后!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是陈默!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前一瞬他还半跪在刀痕边缘,气息奄奄。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秦戮分身的身后!这绝非空间挪移,因为空间被那幽蓝光球的毁灭波动彻底扰乱!这更像是一种…无视了空间距离、源于肉身本能的极限爆发!是他新生的轮回体在生死关头压榨出的最后潜能!
他浑身浴血,胸前巨大的创口随着这极限的爆发再次崩裂,鲜血狂涌!但他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却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魔爪,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快如闪电般,狠狠抓向那柄深深插入焦黑泥土中的——斩孽刀投影!
刀柄入手!
冰冷!刺骨的冰冷!带着一种仿佛要冻结灵魂、斩灭一切生机的极致锋锐感,瞬间沿着手臂蔓延!刀身剧烈震颤,发出愤怒的嗡鸣,试图挣脱!残留的毁灭刀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陈默的手臂,皮肤瞬间失去血色,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纹,仿佛下一刻整条手臂就会被刀意绞碎!
“呃啊——!”陈默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再次溢血!但他那只染血的手,却如同最坚固的镣铐,死死攥住了刀柄!五指深深嵌入缠绕着凝固血布的刀柄之中!
生死簿虚影沉寂的印记在眉心剧烈闪烁!一股源自更高位阶的、蛮横不讲理的吞噬本能被这刀意彻底激发!脊骨深处的轮回符文也爆发出最后的灰金光芒,强行转化、镇压着入侵的毁灭刀意!怀中的镇业钵佛光微弱,却也死死护住他心神不被刀意中的暴戾杀念彻底冲垮!
“你的刀…好用吗?”陈默染血的脸庞凑近秦戮分身虚幻的耳畔,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刻骨的杀意!
秦戮分身正全力催动那即将爆发的幽蓝光球,根本没想到陈默这个濒死的蝼蚁竟能在此时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近身夺刀!他惊骇欲绝地想要转身,想要引爆光球!
但,太迟了!
“那就…还给你!”
陈默眼中灰金色的厉芒爆射!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量,以及那柄斩孽刀投影本身残留的、被生死簿与轮回符文短暂压制的恐怖刀意,将其强行引导、汇聚于刀尖!
然后,手臂肌肉贲张,血管根根凸起,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身前秦戮分身虚幻的后心,狠狠一掷!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却蕴含着斩孽刀无上毁灭法则与陈默自身不屈意志的暗红色刀罡,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脱手而出!
刀罡的速度超越了思维的极限!在秦戮分身惊骇欲绝、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
噗嗤!
那凝练的暗红刀罡,精准无比地…贯穿了秦戮分身虚幻的胸膛!从他背后透入,从前胸穿出!
“不——!!!”
秦戮分身发出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充满了无尽恐惧与难以置信的尖啸!他低头,看着自己虚幻胸膛上那个被刀罡贯穿、边缘散发着湮灭气息的孔洞!构成分身的核心魂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被那恐怖的毁灭刀意疯狂绞杀、湮灭!那颗即将引爆的幽蓝色光球,失去了控制核心,光芒瞬间黯淡、溃散,化作点点幽光消散!
“蝼蚁…你…竟敢…弑王…子…”秦戮分身的虚影如同破碎的琉璃,开始寸寸崩解、消散。他那双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陈默,充满了极致的怨毒、不甘,以及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竟会以这种方式落幕!被自己的刀…被这个他视为蝼蚁的存在…反杀!
“告诉秦广王…”陈默拄着那柄插入地面的斩孽刀投影,摇摇欲坠,声音微弱却如同诅咒,“他的刀…我收了。他的债…我…会亲自去讨…”
话音未落,秦戮的分身虚影彻底崩散,化作点点幽蓝色的光屑,消散在充满血腥与死气的空气中。只留下那充满怨毒与恐惧的尖啸余音,在废墟上空久久回荡。
随着分身的彻底湮灭,失去了最后一丝操控的斩孽刀投影,也彻底沉寂下来。刀身的嗡鸣停止,那令人心悸的毁灭刀意内敛,只剩下冰冷的刀身和缠绕着凝固血布的刀柄,被陈默死死拄着,支撑着他那随时会倒下的身躯。
噗通!
陈默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拄着刀柄剧烈地喘息、咳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破碎的内脏碎片,胸前巨大的创口血流如注,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强行动用轮回体极限、硬撼王刀、再强行夺刀反杀…这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大人!”红袖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陈默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冰冷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后怕、愧疚,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看着陈默胸前那恐怖的创口,感受着他微弱如游丝的气息,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幽冥骑…归位…”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手中的虎符下达了指令。
吼!
千骑幽冥发出低沉的应和,肃杀之气缓缓收敛。它们化作一道道凝练的黑色阴气,如同百川归海,倒卷而回,无声无息地没入陈默手中那枚暗红色的虎符之中。
废墟之上,只剩下弥漫的烟尘、崩塌的白骨、凝固的血污、以及…一个濒死的男人,拄着一柄象征着毁灭与王权的断刀投影,和一个扶着他、内心充满挣扎与愧疚的女子。
红袖看着陈默昏迷前依旧死死攥着斩孽刀投影的手,又看了看他惨白如纸的脸,冰冷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恐怖的创口,将陈默背起,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片炼狱般的废墟,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身影化作一道幽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那柄深深插入焦黑泥土、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斩孽刀投影,如同一个染血的墓碑,无声地矗立在废墟之上,宣告着一场惨烈博弈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