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镇那惊天动地的清晨,早已沉淀为县志中浓墨重彩的一页,更在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口中,被演绎成无数荡气回肠的版本。
林神仙掷石留书、废匪修为的雷霆手段,灰衣老者妙手回春、点醒县令的智谋,成为了齐盛王朝边陲之地百姓心中永不褪色的传奇图腾。
县令因祸得福,在林神仙无形的威压与灰衣老者的点拨下,竟也循规蹈矩、兢兢业业了几年,最终得以调任他处,虽无大功,却也落了个“守成”的评价,带着对那个清晨深入骨髓的敬畏离去。
时光荏苒,弹指已是数年之后。
江林悦与萧齐逸的身影,早已不再局限于苍梧镇这样的边陲小镇,甚至不再仅仅在江湖的刀光剑影中穿梭。
他们的足迹踏遍了齐盛王朝的山河万里,如同王朝最深沉的影子,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无声耕耘。
那些盘踞在地方、吸食民脂民膏的前朝遗毒,那些试图借江湖之名兴风作浪、颠覆新朝的宵小。
在一个个看似偶然的契机下——或是证据确凿的贪腐案发,或是门派火并后的彻底瓦解——
被连根拔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他们亲手重新建立的“青影卫”,如同一张精密而无形的大网。
深入州府衙门的档案库,渗透进繁华市井的喧嚣,甚至潜伏在商队马帮的驼铃声中,忠诚地执行着影子的使命。
收集着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的信息,并在必要时化为最锋利的暗刃。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太子等不到父皇母后——
江林悦与萧齐逸的回归,无奈接受了萧齐逸的退位诏书,任新帝,继续父皇母后的国号齐盛。
萧承嗣不负众望。他继承了萧齐逸与江林悦的坚韧与智谋,更拥有君王所需的宏图大略与务实精神。
在父母于暗处帮助的基础上,推行各种新政,雷厉风行。
督察院的分支机构如同王朝的触角,深深扎根于每一州、每一县、每一郡,监察百官,震慑不法,直奏天听,成为了悬在地方官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曾经视入学为奢望的贫寒子弟,如今在人口稠密之地新建的蒙学、县学、郡学中,也能听到朗朗书声。
朝廷补贴束修,虽未能尽善尽美实现“人人皆可入学”的终极理想(尤其在偏远乡村),但“兴文教”的种子已深深播下,寒门士子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田野阡陌间,新式农具和改良的耕作技术在推广,官仓更加日渐充盈。
而在靠近水源、交通便利之处,轰隆作响的改革纺纱机、炉火熊熊的冶铁工坊、规模宏大的官窑,正以前所未有的活力运转着。
商路因治安好转和水泥道路的通达,交易空前繁荣,丝绸、瓷器、铁器、纸张……齐盛的物产沿着陆路和水道,源源不断地输往四方。
曾经困扰苍梧镇的土匪啸聚、劫掠商旅之事,已成县志里的陈迹。
强大的国力投射至边疆,精悍的边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西洲铁骑威风凛凛!
邻国那些曾蠢蠢欲动的野心,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边境互市带来的巨大利益面前,早已烟消云散。
边境线上,更多的是驼铃声声的商队和操着不同口音讨价还价的商贩,曾经的烽火台,成了商旅歇脚的驿站。
国强,则民安;民富,则盗息。
深宫之内,帝后琴瑟和鸣。江林悦与萧齐逸虽如闲云野鹤,踪迹难觅,萧承嗣与皇后给江林悦陆续添了数位聪颖活泼的皇孙皇孙女。
也不曾见面,只收到了她们稀奇的礼物,孩子们多在宫中由名师教导,沐浴着天家尊荣,却也隐约知晓自己的祖父母是如同传奇话本中人物般的存在。
偶尔,在某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或是在远离京都、风景绝美的皇家别苑,孩子们会被极少数心腹带到一对气质卓然的男女面前。
短暂的相聚,没有繁文缛节,只有温暖的怀抱、有趣的江湖轶事,以及目光中那份深沉的期许与守护。
孩子们懵懂的眼神里,渐渐明白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皇室的尊贵,更是脚下这片土地上万家灯火的安宁。
尽管王朝如日中天,进入了史无前例的“齐盛之治”,江林悦与萧齐逸的身影,却依旧极少出现在京都的繁华盛典之上。
他们仿佛融入了这盛世画卷的背景之中,行走在熙攘的市井,偶尔会会老熟人——以前救助的“猴子”等孤儿,如今亦是赫赫有名的商人,雁州的故人,北疆的表哥镇北王——罗砚之,远嫁的江若璃,西洲的阿弟……
驻足于新开的学堂窗外,审视着轰鸣的工坊,或是在偏远乡村的田埂上,与老农闲话收成。
他们的目光,既审视着新政的实际成效,也洞察着盛世之下可能滋生的新的沉疴与不公。
而“林神仙”之名,非但没有随着王朝的承平而黯淡,反而愈发深入人心,升华为一种超越个体的精神象征。
他(她)不再是苍梧镇那个具体掷石留书的身影,而成了“天道昭彰”、“侠义永存”的代名词。
在蒙冤者绝望的祈祷里,在路遇不平者挺身而出的底气中,在父母教导孩子向善的故事里,甚至在朝堂之上,当某些权贵欲行不端之事时心中掠过的那一丝凛然寒意……!
“林神仙”无处不在。
百姓视其为护佑苍生的神明,达官贵人则怀着敬畏,将其视为冥冥中不可逾越的天道法则的化身。
她们成为了盛世之下,衡量人心、约束权力的不朽标杆,是悬在一切阴暗之上永不熄灭的警示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