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轮高悬,少室山巅的松枝在风中轻颤,少林寺大雄宝殿前青石板蒸腾热浪。西北角突然掠过数道黑影,形如鬼魅却带着龙象般的气劲。当先之人宽肩窄腰,满脸络腮,正是丐帮前帮主、今日契丹南院大王萧峰。
\"萧某来讨杯茶喝。\"他声如洪钟,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少林寺的门槛,可不是谁都能踩。\"慕容复青衫胜雪,腰间宝剑却已出鞘三寸。他身后四名家臣分立四象方位,隐隐布成斗转星移阵。
段誉正欲开口,忽觉后颈一凉。虚竹的手指不知何时抵在他要穴,这个刚还在菜园浇菜的小和尚,此刻眼神竟如深潭映月:\"三弟,该你上场了。\"
“少林僧人虚竹见过大哥,三弟”,
萧峰掌中大碗泛起金光,段誉指尖轻叩大碗,虚竹僧袍下摆还沾着半片未擦净的泥渍。
\"拿酒来。\"
萧峰喉结滚动声在人群里格外清晰,随行契丹骑士抛来酒袋。段誉忽然按住他手腕,酒袋在两人掌纹间停驻。虚竹嗅到浓烈的酒气混着檀香,喉头不自觉地吞咽。
\"且慢,大哥,我们共饮此酒。\"
段誉的玉扳指磕在碗沿,叮当一声惊起树梢杂雀。萧峰掌心老茧擦过他手背,像擦过燕门关外风化的石碑。
\"生死不过三碗酒,有两位兄弟,我萧峰高兴至致,真是痛快,痛快!。\"
萧峰忽然开口,声线里带着西北黄沙的余韵。
“今日我们三兄弟共饮此杯”,
段誉看见虚竹食指第二关节有道新结的痂,像极了无量山石壁上的剑痕。
一袋酒喝出了一片清越长鸣。乔峰仰头时喉间酒液滚动的声响,恰似当年雁门关外的惊涛。段誉指间酒珠沿着掌纹渗入衣袖,恍惚又是琅嬛玉洞石壁的触感。虚竹闭目时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仿佛藏经阁扫帚拂过青砖的纹路。
\"天上星。\"萧峰仰天长啸。
\"水中月。\"段誉指尖挑起一滴残酒,
\"人间雪。\"虚竹掌心覆在碗口,冰霜顺着裂纹蜿蜒生长。
“今日我们与大哥共同御敌”!
山风骤急,三袭衣袂纠缠着卷向天际。
萧峰负手立于古柏下,玄色大氅被山风撕成猎猎旗幡。庄聚贤踞坐钟楼檐角,黑纱罩裂出蛛网纹路。
\"聚贤庄的断盾,\"庄聚贤开口时喉间滚动着冰碴,
\"该你还给我了。\"
他话音未落,右掌已拍出三尺青霜。这掌法带着易筋经的阴寒,却又混着极北冰蚕的腐尸气息。
萧峰不退反进,左掌划弧卸开冰寒掌力,右掌挟着降龙劲气直击对方心口。庄聚贤瞳孔骤缩,忽觉咽喉一紧,萧峰擒龙爪已抵住他颈动脉。
\"你练过《易筋经》了?\"萧峰低语时,狼头刺青随胸膛起伏,\"可惜入魔了。\"
庄聚贤喉间发出嗬嗬怪笑,他瞳孔泛起妖异的血光。萧峰指尖一麻,竟感到对方颈骨在掌下节节碎裂。
腐尸掌风卷着冰棱扑面而来。萧峰撤掌旋身,右肩衣衫瞬间焦黑,见龙在田立即拍出。
乔峰的掌风扫过前三进院落时,庄聚贤的冰蚕毒掌正将青石砖冻出蛛网裂痕。两个男人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一个如苍松立雪,一个似毒蛇出洞。
\"丐帮的打狗棒法,今天要换招式了?\"庄聚贤阴鸷的笑声里裹着冰碴。
\"我便用太祖长拳胜你!\"话音未落,他右掌已拍碎庄聚贤左肩胛骨,拳风所及之处,三丈内粉尘皆化白雾。
庄聚贤踉跄后退,脸上疤痕如活物般蠕动,\"你杀得了我,却救不了...\"话未说完,萧峰已欺身而至。降龙掌力排空而至,将庄聚贤整个人拍向钟楼飞檐。
庄聚贤跌落尘埃时,左掌五指蜷曲如钩。他看向自己的胸口被贯穿的掌印,忽觉喉间腥甜翻涌,犹如被一支折翼的断箭半躺在地上。
另一边段誉白衣如雪,负手立于古柏之侧,六根指尖泛着淡紫光晕。慕容复青衫猎猎,足尖轻点大雄宝殿琉璃瓦,袖中乾坤暗藏杀机。
\"段公子这六脉神剑,\"慕容复转动长剑,冷笑如冰碴落地,\"终究是纸上谈兵的功夫,时灵时不灵。\"
段誉垂眸望着掌心,剑气在经络中如困兽游走。看向站在一旁扶臂垂剑的父亲不禁心生怒恨,若不是父亲及时援手挡下一剑,恐怕他此时早已中剑身亡。
\"慕容公子的斗转星移,\"他抬头时瞳孔映着天色,\"能接住这招少商剑么?\"
段誉指尖紫芒骤亮,剑气破空声如龙吟。慕容复使剑横挥,将三尺青芒引入琉璃瓦。碎瓦迸裂声中,段誉袖中乾坤又已暗涌潮涌。
段誉足尖轻点飞檐,商阳剑自食指破空。慕容复侧身避过,却见中冲剑迟发先至,已到咽喉。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复长笑震落檐角积尘,剑峰挟着商阳剑气倒射而回。段誉瞳孔骤缩,右掌骈指如刀,剑气纵横成网。
大雄宝殿的铜香炉被慕容复的剑力劈成两半时,段誉的六脉神剑已在慕容复周身织出十二道金色光网。
\"段公子可还记得曼陀山庄的茶花?\"慕容复剑锋忽然转向段誉咽喉,这招\"浪迹天涯\"本是他为王语嫣所创。段誉略一分神,慕容复的剑直刺自己颈间,
段誉指尖急点,慕容复忽觉千钧之力。他袖中乾坤急转,却又发现段誉真气如长江大河般涌来,不复决断。两个年轻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老长,像两株被狂风吹弯的竹。慕容复稍有分神,青衫下摆又被剑气削成碎片。
慕容复踉跄后退,眼中得意尽褪,忽觉喉间腥甜翻涌,青衫被风卷成残破的旗。慕容公子此刻发髻散乱,手中宝剑却舞出漫天桃花。
\"小心!表哥,\"
王语嫣的声音带着颤抖,段誉一惊,经脉中真气如万马奔腾,指尖一歪,斜斜直射松枝。
王语嫣的惊呼惊起鸦雀数点,慕容复单膝跪地,嘴角溢血。段誉抬头时,正看见他发间玉冠坠落,三千青丝散落如瀑。
慕容复拭去嘴角血迹,\"这一战,我怎么能输?\"
另一角大雄宝飞檐如铁翼割裂天空。虚竹与丁春秋已对战百余回合。
\"小和尚,\"丁春秋指尖转动玉瓶,笑声里裹着尸腐味,\"你师傅没教过你,佛门弟子不可妄动嗔念?\"
虚竹低头望着掌心,生死符在经络中如冰晶游走。灵鹫宫石壁上的武学图谱突然在脑海中浮现,童姥说\"生死符者,掌控生死\"的声音如晨钟暮鼓。
\"施主可知,\"虚竹抬头时瞳孔映着天色,\"贪嗔痴三毒,才是万恶之源。\"
指尖轻弹,七枚冰晶破空声如裂帛。丁春秋玉瓶横挥,将冰晶引入琉璃瓦。碎瓦迸裂声中,他袖中突然射出一十八道绿芒。
\"化功大法!\"丁春秋长惊起檐角寒鸦,绿芒挟着瘴气扑面而来。虚竹双掌画圆,天山折梅手将绿芒卷入掌风。
掌风过处,绿芒竟在虚竹掌心凝成冰花。丁春秋瞳孔骤缩,忽觉右臂一麻——生死符已顺着绿芒反噬而入。
\"你...\"丁春秋踉跄后退,青袍下露出半截苍白手腕,那里布满蜈蚣状疤痕,\"怎会是北冥真气?\"
\"阿弥陀佛,这是天山折梅手。\"虚竹说话时,丁春秋惊恐地发现自己三十年修为正顺着指尖流逝。
虚竹合十当胸,佛珠在腕间转动。丁春秋袖中乾坤突然翻转,毒雾自七窍喷出。虚竹不退反进,左掌拍向对方膻中穴。
丁春秋双掌齐出,腐尸掌力混着冰蚕寒气。虚竹右掌划弧卸开掌力,左掌已按在对方胸口。丁春秋喉间发出嗬嗬怪笑,却见虚竹掌势突然变招,中指弹出枚冰晶。
\"生死符,\"虚竹指尖泛着淡金光芒,\"该还给施主了。\"
冰晶没入丁春秋咽喉时,他瞳孔泛起妖异的血光。虚竹只觉对方体内真气如惊涛骇浪,却被北冥真气吸得涓滴不剩。
丁春秋跌落尘埃时,青袍已被冷汗浸透。他望着虚竹袈裟上的掌印,忽觉喉间腥甜翻涌。虚竹退后半步,合十低诵佛号。
\"阿弥陀佛,\"他低头看着僧袍上的血渍,\"这一战,终究是造了杀孽”。
丁春秋跪倒在地,只觉经脉中真气如万马奔腾,一会奇冰,一会奇痒,一会又觉百髓奇痛,无一刻安生之时。
\"阿弥陀佛,未可知门下弟子如此手段。\"
方丈大师望着殿前黑压压的人群,佛珠在指间转出残影。他身后七十二绝技壁画上的罗汉,仿佛也在垂目注视这场二十年未见的江湖盛会。
“丁施主为祸武林多年,杀害我寺玄悲大师,今日之困也是因果,我寺决定将其禁于院内,终生向佛以改其心”。
晚钟响起时,丁春秋的身影已随少林武僧消失在碑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