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晨雾还未散尽,刑天站在梨树下,指尖轻轻摩挲着颈后的烙印。昨夜从原初维度归来后,这个印记就一直散发着微弱的温热,仿佛在提醒他即将到来的选择。晨露顺着叶片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陈薇正在准备早餐。不同于平日的煎蛋吐司,今天她煮了一锅香气四溢的皮蛋瘦肉粥——这是她特意向隔壁王婶学的,为了凯勒昨晚睡前念叨着想喝。
\"刑天叔叔!\"凯勒光着脚丫从屋里冲出来,手里挥舞着那朵从原初维度带回的发光花,\"你看!它还在亮!\"
孩子穿着印有卡通蚂蚁的睡衣,卷发乱蓬蓬地支棱着,显然刚起床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那朵花确实还在发光,虽然比在原初维度时暗淡了许多,但在这晨雾朦胧的小院里,依然像一盏小小的灯。
刑天蹲下身,接过那朵花仔细查看。花瓣是半透明的淡蓝色,内部有细小的光点流动,触感冰凉而柔软,像是某种液态水晶。更奇妙的是,当他触碰花瓣时,颈后的烙印突然传来一阵共鸣般的脉动。
\"它喜欢你!\"凯勒拍手笑道,小脸兴奋得发红,\"莉亚妈妈说这种花会认主人!\"
陈薇从厨房探出头来,左臂的金色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早餐好了。凯勒,去洗脸刷牙。\"
\"可是我想先看花——\"
\"先洗漱。\"陈薇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然后我们可以一起研究它。\"
凯勒撅了撅嘴,但还是乖乖跑回屋里。刑天站起身,将那朵花小心地放在梨树下的石桌上,走向陈薇:\"睡得好吗?\"
陈薇摇摇头,一缕发丝垂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旁:\"做了很多梦。全是关于那个门的。\"她压低声音,\"你觉得莉亚说的风险...有多大?\"
刑天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指尖不经意地相触:\"不知道。但林研的钥匙是个关键。\"
两人沉默地布置着餐桌。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在晨雾中弥漫,混合着新烤芝麻饼的焦香。凯勒很快洗漱完毕,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回餐桌,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粥吹气。
\"小心烫。\"陈薇提醒道,轻轻按住孩子的手腕,\"先说说你的梦。\"
凯勒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梦见树爷爷和莉亚妈妈在说话!他们说...说...\"孩子皱起小脸努力回忆,\"说要平衡!像跷跷板一样!\"
刑天和陈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已经是第三次从凯勒口中听到\"平衡\"这个词了,无论是在古槐下,还是现在。
\"还有呢?\"陈薇轻声问,给孩子的粥里加了一点葱花。
凯勒咬着勺子想了想:\"树爷爷说...门开了就不能关上。但是...\"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但是可以调节!像水龙头一样!\"
这个童真的比喻让刑天若有所思。他想起莉亚提到的\"能量交换\"——如果\"根之门\"真的如同一个可以调节的水龙头,那么两个世界的关系将不再是单向的选择,而是动态的平衡。
早餐后,陈薇坚持要收拾碗筷,刑天则带着凯勒在院子里研究那朵发光花。孩子用小手轻轻戳着花瓣,每碰一下,花朵就会变换一种颜色,从淡蓝到浅紫,再到粉红。
\"它在和你交流。\"刑天观察道,\"试试对它说话。\"
凯勒眨巴着大眼睛,凑近花朵:\"你好?我是凯勒!\"
花朵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内部的光点快速流动,最后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五角星图案,和凯勒眼瞳的形状一模一样。孩子惊喜地叫出声,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
\"它认识我!它真的认识我!\"
刑天颈后的烙印再次传来脉动,这次更加明显。他伸手触碰那朵花,五角星图案立刻分裂成两个——一个保持原样,另一个则变成了刑天烙印的简化图形。
\"哇!\"凯勒瞪圆了眼睛,\"刑天叔叔也有!\"
陈薇闻声走来,左臂的纹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有规律地闪烁。当她靠近花朵时,第三个图案出现了——一个简化版的金色纹路图形。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轻声说,手指悬在花朵上方不敢触碰,\"它记录了我们的能量特征。\"
凯勒突然想到什么,急切地问:\"它能给莉亚妈妈发消息吗?\"
这个问题让两个大人愣住了。刑天仔细端详着花朵,回想起莉亚说过这是原初维度的特殊植物,能够\"认主\"并记录能量特征。如果真是这样...
\"也许可以。\"他慢慢说道,\"但我们需要林研的帮助。\"
正说着,院门被轻轻叩响。说曹操曹操到,林研站在门外,今天她没穿惯常的制服,而是一件简单的亚麻衬衫和牛仔裤,眼镜链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打扰了。\"她推了推眼镜,\"我想你们可能需要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五角星形的吊坠,\"昨晚它突然开始发光,我猜...是时候了。\"
刑天接过吊坠,金属片出奇地温暖,表面刻着的纹路与他颈后的烙印有几分相似。更神奇的是,当吊坠靠近那朵发光花时,两者同时亮了起来,光芒相互呼应。
\"看来它们认识彼此。\"林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现象,\"古槐下的门今天凌晨也有了变化。石板上的符号全部亮了起来,中心出现了一个锁孔。\"
凯勒兴奋地蹦跳着:\"是门要开了!莉亚妈妈说的!\"
陈薇的表情却变得凝重:\"太快了。我们还没准备好...\"
\"事实上,\"林研从背包里取出一本古旧的笔记本,\"我查了家族记载。'根之门'只在满月当天的正午和午夜各有一次开启机会。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最圆的时候。\"
刑天皱眉:\"莉亚说的是午夜。\"
\"两种记载可能都是对的。\"林研翻到笔记本的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奇特的装置,\"根据记载,门有两道锁——一道对应太阳能量,一道对应月亮能量。正午开启的是阳门,午夜开启的是阴门。\"
陈薇凑近查看笔记本:\"有什么区别?\"
\"阳门连接的是两个世界的物质层面,阴门则是能量层面。\"林研解释道,\"你们的莉亚朋友可能希望你们通过阴门进入,因为原初维度本质上是能量构成的。\"
凯勒似懂非懂地听着,小手一直没离开那朵花:\"那我们可以给莉亚妈妈发消息吗?现在?\"
林研看向那朵发光花,眼镜片上反射着变幻的光芒:\"理论上...如果这朵花真的能传递信息,那么正午阳门开启时,能量波动最强,可能是最佳时机。\"
刑天做了决定:\"我们去古槐。现在。\"
一行人穿过晨雾未散的青溪镇街道。与往常不同,今天的古槐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镇民,大家都注意到了树干上的奇异光芒。老槐树此刻通体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树皮上的五角星印记如同被点燃一般明亮。
\"让一让,让一让!\"镇长挤过人群,看到林研后明显松了口气,\"林研究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树成精了?\"
林研镇定地推了推眼镜:\"只是特殊的地质现象,镇长。树根可能接触到了某种荧光矿物。\"
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但足够应付好奇的镇民。在镇长的协助下,人群很快被疏散到安全距离,只留下刑天几人站在古槐下。
近距离观察,变化更加明显。树干底部的石板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上面刻满了与刑天烙印相似的符号,中心确实有一个锁孔,形状与林研的吊坠完全吻合。更令人惊讶的是,石板周围的树根如同血管般脉动着,内部流动着金色的液体。
\"就是现在。\"林研看了看手表,11:55,\"正午将至。\"
刑天取出那朵发光花,放在石板上。花朵立刻有了反应,光芒大盛,花瓣完全展开,露出中心一个小小的能量漩涡。
\"凯勒,\"陈薇轻声说,\"告诉莉亚妈妈我们想说的话。\"
凯勒郑重地点点头,小手按在花瓣上:\"莉亚妈妈,我们中午见!带着林研阿姨的钥匙!\"他想了想又补充,\"还有,我想你了!\"
花朵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突然收缩成一个光点,消失在石板表面的纹路中。片刻寂静后,整棵古槐剧烈震动起来,树皮上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
\"退后!\"刑天一把抱起凯勒,拉着陈薇后退几步。
林研却站在原地没动,手中的吊坠自动漂浮起来,对准了石板中心的锁孔。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直射在古槐上,树干上的五角星印记与阳光交汇,投射出一道金光,正好照在锁孔上。
咔嗒一声轻响,吊坠自动插入锁孔,旋转了九十度。石板上的符号一个接一个亮起,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图案——与刑天烙印一模一样的图案。
一道金色的光柱从石板中心冲天而起,直达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一个门户正在形成,比他们在原初维度见过的通道更加稳定、清晰。
\"阳门开启了。\"林研轻声说,眼镜片上反射着金光,\"你们有五分钟。\"
刑天看向陈薇,后者点了点头,左臂的纹路已经完全亮起。凯勒在他怀里兴奋地扭动着,小手伸向光柱:\"去看莉亚妈妈!\"
\"不,小星星。\"刑天轻声说,\"这次只是传递消息。真正的决定...要等到午夜。\"
光柱中的门户渐渐稳定,隐约可见另一侧的景象——不是原初维度的银色草原,而是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场所,莉亚正站在某种仪器前,惊讶地抬头看向这边。
\"莉亚妈妈收到消息了!\"凯勒欢呼道。
莉亚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无法穿过门户。她迅速在仪器上操作了几下,然后举起一块发光的石板,上面浮现出几个符号。
林研立刻解读出来:\"她说...午夜见。准备好烙印和纹路。\"
话音刚落,正午的阳光偏移,光柱开始减弱。门户渐渐模糊,莉亚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吊坠自动从锁孔中退出,回到林研手中,石板上的符号一个接一个熄灭。
最后恢复平静的古槐下,只有那朵花的几片残瓣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凯勒有些失望地撅起嘴:\"不能现在去吗?\"
陈薇蹲下身,平视着孩子的眼睛:\"午夜才是最适合的时候。而且...\"她轻轻抚摸凯勒的卷发,\"我们需要准备一些特别的礼物给莉亚妈妈,不是吗?\"
这个提议立刻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刑天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古槐,颈后的烙印依然温热。六个小时后,当满月升至中天,他们将面临最终的选择——而这一次,可能不再是非此即彼的抉择。
林研小心地收好吊坠,眼镜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会在午夜前回来。有些准备工作...必须由我家族的人完成。\"
刑天点头致谢,然后抱起还在构思\"特别礼物\"的凯勒,与陈薇一起离开古槐。回程的路上,阳光穿透云层,在青溪镇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无论今晚的决定如何,这一刻的平静都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