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逸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假死脱身的辛参军,否则案件还是破不了。”
这才刚说到关键之处,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这不纯纯是在逗人玩吗?
毕世昌满眼急切:“大人,您想必是已经知晓密室杀人的方法,这个时候就别再卖关子了,卑职真的很想知道,恳请大人解惑。”
萧云逸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认为最了解辛参军的人会是谁呢?”
毕世昌略作思考,回答道:“依属下之见,最了解辛参军的人应当是他的父母,毕竟朝夕相处,对其生活习性、喜好等方面必定是了如指掌。”
崔焱紧接着插话道:“卑职却有不同看法,据卑职所知,辛参军大半时间都不在家中,与父母相处的时间有限。”
“相反,他在衙门当差,与同僚们共事,彼此之间交流甚多,所以卑职觉得最了解他的人,理应是衙门里的同僚才对。”
洪盛雄听后,摇了摇头,沉声道:“卑职倒觉得,最了解辛参军的人,恐怕是他的敌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人为了对付他,必然会对他进行深入的研究和了解。”
萧云逸微笑着听完三人的观点,轻轻摆了摆手:“你们所说的都有一定道理,但都不完全正确。”
“我说的了解,并非仅仅局限于对死者生活习惯、人际关系等方面的熟悉,而是身体上的了解。”
顿了顿,紧跟着说道:“凤仪楼那个房间内,有几个用于偷窥的孔洞,我之前曾仔细观察过,发现孔洞上有几处极其细微的痕迹。”
众人闻言,皆露出疑惑之色,不明白这些痕迹与死者有何关联。
萧云逸解释道:“我由此推测,凶手是通过将几根细线穿过这些孔洞,然后在隔壁房间操控细线,完成从房间内落锁的操作,从而制造出密室的环境。”
此前查案之人都知道房间内有孔洞,只是都没有在意这一点,更加想不到凶手会通过操控细线的手段来完成密室杀人。
毕世昌用极为隐晦的目光扫过眼前的锦衣少年,短暂的沉默后说道:“也就是说,凶手砍走死者的头颅,是为了掩盖其真实身份?”
萧云逸微微颔首:“在此之前,办案人员判断死者身份的依据,是身高体型、衣着打扮、随身饰物,以及疤痕胎记等。”
“然而,这些都可以通过伪装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唯有那张脸无法改变。”
一旁的洪盛雄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狐疑的插话:“辛参军如此大费周章,其真实目的是为了什么?”
崔焱接口道:“他不是从那几名叛徒口中知晓了什么秘密吗?依我看,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将这起案件渲染成鬼神作祟。”
“从而让人望而却步,不敢再深入调查,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安心去挖掘那个秘密。”
话至此处,崔焱突然转身,对着萧云逸拱手一礼,满脸谄笑道:“若不是大人出手,这起案子恐怕真的会被当作厉鬼索命,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地方上曾发生过许多离奇诡异的案件,但凡涉及到鬼神之说,那些办案的人往往都会心生恐惧,草草结案,不敢去探寻其中真相。
相较于其它诡案,这次的密室杀人案更加完美。
如果不是遇到思维异于常人的萧云逸,这起案件绝对会被压下。
毕世昌开口提醒:“案发至今已过半月,如果真相是大人推测这般,那辛参军怕是早已经隐姓埋名,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萧云逸含笑道:“明面上,世间已经没有辛参军这个人,但我始终相信,只要能够找到辛参军的义子,就能找到辛参军。”
“咱们可是锦衣卫,干的不就是大海捞针的活,不是吗?”
锦衣卫初期只有几千人,中期扩张至五万人,如今人数早已经超过十万,分布在天下各个角落。
论权势,锦衣卫比不上东厂,论情报网,东厂差了锦衣卫几十条街。
这也是东厂为何想要夺权的原因之一。
七日后。
庆州。
萧云逸换上常服,让属下扮作过往商队,一行人在云来客栈下榻。
期间,毕世昌去了庆州卫所,向锦衣卫同僚问询有关于金虎帮的相关情报。
崔焱则是拿着画像去到庆州府衙,询问守城士兵在核查路引时,是否见过辛参军及其义子。
客栈房间内,洪盛雄来回踱步,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得知辛继宗数日前来了庆州,为何不让地方军配合全城搜捕?”
“咱们已经来晚了,他要是趁机跑了的话,咱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辛继宗便是辛参军的义子,原本是个小乞儿,七岁时被收养。
如今已有二十一岁,曾在辛参军麾下担任校尉,于案发当日突然离开邠州。
萧云逸品着香茗,不紧不慢道:“一只猴有一只猴的拴法,咱们锦衣卫办差也是一样。”
“京城内外是两处天地,动静太大难免会招人不满,低调些没什么坏处。”
锦衣卫的权势早已不复往昔,虽然依旧大的吓人,可也仅仅只是针对中下阶层而言。
在没有圣谕的情况下,倘若是惊动了司礼监与内阁阵营里的人,对方未必会将小小锦衣卫百户放在眼中。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必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反客为主。
二人说话间,毕世昌与崔焱相继归来。
崔焱率先禀报:“没有查到辛参军的消息,倒是辛继宗确实是在数日前来到庆州,使用的也是真实的路引,此后守城士兵没人留意到他离开,目前应该还在城内。”
辛继宗是正常辞官,其身份并无不妥之处,若是使用假路引,反而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怀疑。
萧云逸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落在毕世昌身上,询问道:“卫所那边怎么说?”
毕世昌回答道:“金虎帮以盐业起家,子承父业,至今已传至第五代。他们与盐运衙门的某些官员之间,似乎存在着极为深厚的纠葛。”
“似乎?”萧云逸眉头微皱,追问道:“卫所对比具体有哪些怀疑的官员?”
毕世昌摇了摇头:“卫所弟兄目前尚未掌握这方面的情报。”
萧云逸嗤笑道:“是真的没有?还是有人想要隐瞒?”
毕世昌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选择了沉默,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