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里涌出股带着铁锈味的浊流。赵羽飞和沐夏迅速后退，看着石门像被无形的手推开，露出后面漆黑的洞口。一股更冷的水流从洞里涌出来，带着陈年的尘土气息，瞬间与湖水混在一起。
“应该就是这里。”沐夏盯着洞口，通讯器里传来她急促的呼吸声：“进去看看。”
赵羽飞打开气瓶压力表，指针指向安全范围。他做了个前进的手势，率先游进洞口。里面果然是条向上倾斜的洞道，岩壁由青灰色的砖石砌成，砖缝里嵌着青铜铆钉，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洞道不宽，刚好容两人并行，顶部每隔几米就有个凹槽，里面嵌着长条形的物体——像是某种发光装置，却早已熄灭。
“这些砖……是绳纹砖，和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一样。”王清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羽飞凑近看，砖面上果然有细密的绳络纹路，只是每块砖的角落都嵌着个银色的金属片，上面刻着极小的电路纹路，像现代芯片的微缩版。两种跨越三千年的工艺，竟以这样诡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游了大约百余米，洞道忽然变得开阔，前方出现一片朦胧的光亮。赵羽飞关掉手电筒，借着那片光看清了——是空气。他浮上水面，摘下呼吸调节器，猛地吸了口气。干燥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檀香，与水下的湿冷截然不同。
沐夏也跟着浮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水：“找到了……”
赵羽飞打开头灯，光束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这是个约八十平米的密室，顶部是穹形，中央悬挂着盏巨大的青铜灯架，却没有烛火，而是嵌着十二块菱形的荧光石，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正是刚才在水下看到的光源。
密室的地面由黑白两色的方砖铺成，拼出螺旋状的图案，像古蜀的太阳轮。四周的墙壁上，左侧是密密麻麻的甲骨铭文，右侧却嵌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屏幕漆黑，边框是哑光金属，与粗糙的石壁无缝衔接。
“看那里。”沐夏指向密室中央。
那里有个半米高的石台，台面是整块的黑曜石，光滑如镜。石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嵌着，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紫色粉末，在光线下闪烁——显然，这里曾放着他们要找的女娲原石。
赵羽飞走上前，指尖拂过凹槽。粉末沾在指腹上，带着温润的质感，像碾碎的玉石。
就在这时，密室右侧的阴影里传来“嘶”的一声，像是皮革摩擦地面的声音。赵羽飞猛地回头，头灯的光束射过去，看清盘踞在阴影里的身影，两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条巨蛇，鳞片在光线下泛着暗金色，长度至少有十米，身体粗得像成年人的腰。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绿色，瞳孔竖成一条线，正死死盯着他们。
“是守护兽。”沐夏握紧了潜水刀，声音发紧，“古蜀人喜欢用活物守陵，只是……这东西怎么能活这么久？”
巨蛇忽然张开嘴，露出两排尖牙，口腔里喷出股腥气，带着腐肉的味道。它猛地向沐夏扑来，速度快得像道金箭。赵羽飞一把将沐夏推开，自己也借力侧身草草躲过，腰间的柳叶刀已经出鞘，刀刃在荧光下闪着寒光。
眼前这庞然大物一露面，赵羽飞后颈的汗毛立马根根倒竖，脑子里竟还闪过个荒诞念头，对着巨蟒说起了话：“我说哥们儿，听得懂人话不？咱就是来串个门找样东西，绝无歹意啊。”
这话显然精准戳中了巨蟒的注意力——它吐着分叉的信子，慢悠悠朝赵羽飞游过来，摆出战斗架势时，七寸往上愣是抬得有两米多高，活像座会喘气的金色小山。赵羽飞攥紧手里的柳叶刀，俩眼跟铜铃似的死盯着对方。
巨蟒猛地一扑，赵羽飞赶紧侧身拧腰，险险躲过那带着腥风的血盆大口。还没等他站稳，巨蟒尾巴已经带着呼啸声扫过来，他干脆利落一个空翻，靴底擦着地面滑出半米远，堪堪避开这记“横扫千军”。
连续几次扑空，巨蟒彻底被惹毛了，攻势跟打了鸡血似的越发凌厉。好在赵羽飞身手够敏捷，跟跳踢踏舞似的在八十平米的密室里左躲右闪，一人一蟒愣是上演了出“速度与激情”版追逐战，砖石地面被巨蟒撞得噼啪作响，跟放炮仗似的。
这一刻赵羽飞心里却忽然想起解白虎被泰坦象狮追的上窜下跳的身影，合着今儿轮到自己体验同款刺激了，可这里也没有高压电呐！
沐夏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论现在的身手，她未必能搞定这大家伙，但保命肯定没问题，可架不住打小怕蛇啊！这会儿瞅着巨蟒那布满鳞片的身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愣是僵在原地跟被点了穴似的。
“沐夏！别当雕塑啊！找找有没有能用的线索！”赵羽飞边躲边喊，声音都劈了叉。
沐夏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四处摸索：“你撑得住不？要不我先……”
“撑是撑得住……”赵羽飞猛地纵身踩在墙上借力反弹，身后的巨蟒“哐当”一声撞在岩壁上，震得荧光石簌簌往下掉，“但你们倒是给想个辙啊！总不能让我跟它跳一晚上华尔兹吧？”
他瞅准机会挥刀砍过去，结果刀刃划在巨蟒鳞片上，只听“噌”的一声，跟挠痒痒似的，巨蟒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耳机里传来林悦倒吸凉气的声音，王清婉更是隔着屏幕都在哆嗦：“赵羽飞！我瞅着这玩意儿怕光！你用手电强光怼它眼睛！”
“收到！”赵羽飞赶紧把电筒切换成强光模式，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巨蟒的绿眼睛。
巨蟒果然“嘶”地一声痛呼，脑袋猛地一甩，可还没等赵羽飞喘口气，那巨大的尾巴已经带着风声扫过来，他赶紧一个侧翻蹦开，哭笑不得地喊：“我说清婉姐！这招效果跟挠痒差不多啊！它皮糙肉厚得很！”
王清婉在那头叹了口气，声音透着股爱莫能助的无奈：“那我是真没辙了……要不你跟它商量商量，休战十分钟？”
赵羽飞躲过巨蟒又一次猛扑，差点被气笑：“您这建议，不如让它直接给我签个投降书来得实在！”
“羽飞，往它眼睛招呼！那地方总不能也跟铁甲似的吧！”林悦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急切。
“得嘞！”赵羽飞一个翻身跳上石台，刚好躲过巨蛇扫过来的尾巴——那尾巴抽在石台上，黑曜石台面愣是被拍出道白印。他瞅准蛇头转向的空档，跟颗炮弹似的猛扑过去，手里的柳叶刀“噗嗤”一声扎进巨蛇的绿眼睛里。巨蛇吃痛猛的扭头将赵羽飞甩落在地，赵羽飞顺势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停下来时后腰磕在砖缝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巨蛇吃了这记狠的，脑袋“哐当”撞在墙上，发出的嘶鸣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只是音量放大了一百倍。它晃了晃脑袋，剩下的那只眼睛里血丝暴涨，疯了似的又朝赵羽飞扑过来。
赵羽飞叹口气，摸着后腰直咧嘴：“李老爷子，对不住了啊！您这守护兽是挺敬业，但咱实在没工夫跟它耗了，非逼我下狠手不是？”
念头刚落，左手的太虚能量手镯突然“嗡”地一声亮起，化作层层叠叠的鳞甲裹住半边身子，幽蓝的光在昏暗的密室里晃得人眼晕。眼看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赵羽飞竟不躲了，左手成掌直接迎上去——掌心撞上蛇头的瞬间，那足能咬碎石头的巨口愣是被截停，离他鼻尖就差半尺，再往前挪不动分毫。
赵羽飞的杀心一起，身上的蓝光“唰”地暴涨。原本凶神恶煞的巨蛇突然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浑身鳞片都在发抖，剩下的那只眼睛里竟透着点委屈巴巴的恐惧，猛地一转身，跟逃命似的窜进洞道深处，眨眼就没了影。
“嘿，合着你也知道怕，早知道如此我也没必要这么辛苦了？”赵羽飞甩了甩发麻的左手，大口喘着气转向沐夏，“怎么样，有啥线索没，总不能让我跟这大蛇白练一场？”
沐夏望着巨蛇消失的洞道入口，直到那片阴影彻底归于沉寂，才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脊背缓缓舒展。她的目光扫过石台底部，忽然顿住：“石台下……好像压着一本笔记。”
“笔记？”赵羽飞应声走近，果然见石台与地面的缝隙间卡着本皮质册子。封面被潮气浸得发胀发皱，边缘卷成蜷曲的浪痕，像被时光揉皱的信笺。
“是李翰军的笔迹。”赵羽飞指尖轻捏纸页边缘，小心翼翼地翻开，脆薄的纸页发出细碎的声响，“这座密室，果然是李翰军老爷子亲手布置的。”
笔记里的字迹是用毛笔写就的，笔锋带着老派文人的沉厚，却在字里行间穿插着许多现代符号——有类似波形图的曲线，也有标注着频率的公式。赵羽飞俯身细看，其中一页画着女娲原石的草图，旁侧“能量核心，共振频率47.2hz”的字样墨迹饱满，似要穿透纸背；另一页写着“长河集团截胡，原石已迁‘母巢’”，下方的星座图案透着奇异的留白——北斗七星的勺尾处缺了一颗，空白处晕开淡淡的墨痕，像一滴未干的泪。
“母巢……”沐夏的指尖轻叩这两个字，黑曜石台面的凉意顺着指腹漫上来，“听起来像个巢穴，难道是原石现在的去处？”
赵羽飞默默点头，翻开下一页时，呼吸忽然一滞。那是幅手绘的地图，宁西竹海的位置被朱砂点成醒目的红点，而另外一头的城市边缘，一个绿点被墨线圈了三重，旁侧“母巢”二字的笔画里，竟掺着极细的金粉，在荧光石的光晕里微微闪烁。
“他们真的把原石运去那里了。”沐夏惊讶的看着赵羽飞。
“应该是。”赵羽飞指尖捻着纸页边缘，轻轻翻到下一页。目光触及那几行字时，呼吸骤然凝住——
“原石非石，乃女娲创世之源。长河集团将其运送至‘母巢’，试图激活。然而，能参悟女娲原石秘密者，唯有觉醒女娲血脉的人皇。旁人若强行激活，必致灭世之灾——赵羽飞，切记！！”
最后那三个感叹号力透纸背，墨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夜。赵羽飞的指尖猛地一颤，笔记本封面受潮的温润感顺着指腹漫上来，竟像团滚烫的火，一路烧到心脏。
“女娲血脉……人皇……”他喃喃低语，喉结轻轻滚动，“李老爷子……原来早就把一切都看透了？”
荧光石的蓝绿光晕落在纸页上，那些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像在诉说一个藏了无数年的秘密。
沐夏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电子屏时，眉梢微挑：“我挺好奇，这屏幕为何还能运作？是谁在供给能源？”
赵羽飞抬眼望向穹顶，十二块荧光石的蓝绿光晕似乎更盛了些，青铜灯架的柱身上，细如发丝的管线在光线下泛着银亮的光泽，像无数条凝固的光带，蜿蜒着钻进岩壁深处。
“是这些荧光石。”林悦的声音顺着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微颤，却格外清晰，“它们不是普通的矿石，是天然的能量源——像沉睡的星辰，能自行蓄能供能。古蜀人早已发现它们的奥秘，李翰军用现代科技将其改造成能源核心，以他百年的阅历，布下这样一座密室，倒也不奇。”
赵羽飞指尖划过笔记的纸页，轻声问：“现在该怎么办？”
“用防水袋里的U盘连接显示屏，剩下的交给我。”林悦的声音里混着敲击键盘的轻响，“女娲原石既已被转移，这里只剩空壳了——当然，你们若想多留片刻，也不妨再看看。”
沐夏轻轻撇了撇嘴，眼底掠过一丝后怕：“可不想再撞见那长虫了，赶紧拷贝完走吧。”
赵羽飞依言将U盘插入显示屏接口，指挥车里林悦的操作声顺着电波传来，屏幕上的进度条像条银线，缓缓爬过漆黑的界面。片刻后，林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轻快：“好了，快回来吧。”
“收到。”
水下的月光依旧清冽，像碎在湖面的霜。赵羽飞和沐夏游出湖面时，岸边的石头凉得沁骨，两人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月光里溅成细小的银花。
远处的竹林间，风穿过叶隙，簌簌作响。
良辰美景奈何天，赵羽飞抬眼望向城市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云层后忽明忽暗，像极了笔记里那颗缺失的星。新的征程分明早已在他们踏入这片竹海时，就成了缠上命运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