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地星历,2011年2月19日,雨水。
沈四海因为陌陀暴乱事件及其恶劣影响,受到了免职处理,被安排回相关校院重新回炉学习,一年内不予安排职务。
新到任的专案组组长名叫刘长锋,原宁山省公安厅副厅长。
他的年纪大概在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非常适中,既没有过于肥胖而显得臃肿,也没有过于消瘦而显得单薄。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气质儒雅,更有着几分睿智。
与人交流或者发表观点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得慢条斯理,每一句话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会急于表达,而是沉稳有序地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他到任第一天,就把专案组所有人召集到会议室,关于案情的事情只字未提,讲了一个多小时“程序正义的重要性”。
字里行间,仿佛沈四海带的这帮人都是些不讲程序的野蛮执法者。
陈默、李春平等人心里愤愤不平,却都没有机会说话。
:“关于长盛医药集团和天域人间的车祸案件,我看了卷宗。”刘长锋推了推眼镜,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很多证据链,似乎..不够严谨。”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刘队,这两起案件韩霄和李志宇都已经招工,就等审查起诉了,并且这几件事都直接或间接与九九大案、女娲地宫以及背后的凶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刘景轩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突破口,我们现在人证、物证、银行流水均齐全...”
:“证据齐全?”刘长锋打断了陈默的发言,翻开了一份笔录:“这两人均说遭到了刑讯逼供的情形。”
陈默据理力争:“刘队,这可都是他们自愿招供的,我们都有审讯视频,没有任何刑讯逼供的情况。”
:“刑讯逼供不一定在镜头之下。”
陈默看着刘长锋,心有不甘说道:“刘队,您这话是在怀疑我们在镜头之外采用了刑讯逼供的手段吗?”
:“这都是嫌疑人的口供,毕竟沈队在陌陀指挥失策,警队违反纪律向人民开枪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现在这起恶劣事件仍在不停的发酵,对我们的执法队伍和国家形象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刘长锋看着陈默,语气依旧有些慢条斯理道:“鉴于沈四海同志现在的情况,我认为这几起案子有必要重新再审,为了保证这起案件的程序合法性,检察机关的同志会一起参与嫌疑人的审讯工作。”
陈默似乎还想说什么,李春平却谨小慎微的从桌下踢了他一脚,陈默会意不再说话。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陈默看着刘长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突然想起师傅沈四海临走前的话:“小默,你要好好表现,带头积极配合新任组长的工作,争取能留在专案组建立新功。”
想起师傅沈四海临走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疲惫,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暗示。
几天后法院正式开庭。
今天对于赵羽飞而言至关重要。
天域人间三岔口的车祸以及长盛集团仓库的爆炸案,都将随着两人的招供真相大白。更有机会将刘景轩和刘兴锐绳之以法,甚至能助自己从刘兴锐身边夺回程蝶衣。
为此,蝶羽守正阁的几人都来到了现场,就连程蝶衣一家也到场了。
随着法警的警锤落下,现场顿时寂静无声,庭审正式开始。
刘景轩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法警陪伴进入法庭时,甚至还满面春风的朝旁听席上的某个人点了点头。
刘兴锐跟在后面,脸上毫无表情,看到台下的赵羽飞时,却在眼里燃起了浓烈的恨意。
:“肃静,现在传唤嫌疑人韩霄。”
韩霄戴着手铐脚镣走上被告席,不经意间朝赵羽飞等人投去一瞥,旋即迅速收回目光。
:“韩霄,根据长盛医药集团李华的证词,是你给了他三颗遥控炸弹,从而导致长盛医药集团仓库发生剧烈爆炸,此次事件造成1人死亡,2人重伤,你可认罪。”
韩霄点头:“我认罪。”
法官问:“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动机是什么?”
韩霄说:“我有个女儿,之前患了血癌,我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未能救回她的命,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后来长盛医药集团生产出一种绝症特效药,仅售248一疗程,能治愈天下所有绝症,这让我很伤心,为什么他们不早点生产出这样的药,为什么他们不早点把这药投入市场,那样,我的女儿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因此万念俱灰,为什么,为什么...”
韩霄看着赵羽飞双眼血红。
法官接着问:“所以你犯罪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既然我女儿都已经死了,这天下谁也别想好,所以我要炸了他们的仓库,让更多人为我女儿陪葬。”
:“之前你的询问笔录里说这是星浩传媒有限公司的刘景轩总逼迫你这样做的。”
韩霄摇头:“没有,根本没有人逼迫我这么做,我只是被沈四海刑讯逼供,为了保命才去陷害刘景轩总,刘总是我的老板,他是一个好人,是个大慈善家,是沈四海,沈四海逼我这么说的。”
听到他的证词,台下顿时有些骚乱,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听到他的话赵羽飞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大吼道:“你胡说,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韩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肃静,肃静!”
法官说道:“所有人保持肃静,台下的人请注意,如果再有故意扰乱庭审现场秩序的行为,将会被法警请出现场。”
赵羽飞紧紧捏着拳头,脸色煞白。
一旁的朱润杰拉了拉他的衣角:“羽飞,注意控制情绪。”
赵羽飞点头,咬着牙重新坐了下去。
庭审继续进行。
韩霄果断抗下了所有的罪,并一口咬定诬陷刘景轩是受到了沈四海的刑讯逼供,赵羽飞、陈默等人现场气的七窍生烟,却总归没插上半句话。
:“传唤嫌疑人李志宇。”
李志宇被带上了被告席,看着台下的赵羽飞,李志宇嘴角竟扬起一丝冷笑。
:“李志宇,之前你说和刘兴锐一起策划了天域人间三岔口的车祸,该案件导致1死2伤,你可认罪。”
:“不,我不认罪!!”
李志宇的语气斩钉截铁。
法官追问:“这可是你签字按手印口供描述的内容。”
李志宇接到:“我是受到了生命威胁,迫不得已才这么说的?”
:“生命威胁,受到谁的生命威胁,你详细说清楚。”
:“他,就是他,还有她。”李志宇指着赵羽飞和沐夏说道:“我本来是在洪瓦国旅游,后来不小心被当地的罪犯劫持,然后就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要我回国指认刘兴锐,因为刘兴锐是赵羽飞的情敌,赵羽飞一直对刘兴锐的老婆程蝶衣穷追不舍,所以他想让我污蔑刘兴锐,当时我坚决不从,赵羽飞甚至让沐夏对我开了枪。”
李志宇说着掀起自己的裤管,露出腿上的枪伤道:“就是这里,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他们把我非法囚禁在陌陀一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折磨了一个多月,为了保命我只能配合他们,本想回国后落到警方手里就能逃出生天,却没想到又落到了沈四海手里,沈四海和赵羽飞关系匪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沈四海乱用职权对我刑讯逼供,所以我才提供了虚假证词。”
李志宇说完这些,他的辩护律师向法官递交了一份资料,里面包括赵羽飞和沈四海一起吃饭的照片,还有他们多次私下接触的照片。
:“李志宇!!!”
赵羽飞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烈火灼烧的铜块,青筋在太阳穴和脖颈上暴突。
:“肃静,肃静,赵羽飞,如果你再扰乱庭审秩序,我们的法警可就要将你当庭控制了。”
:“我...”
朱润杰再次拉了拉赵羽飞的衣角,赵羽飞欲言又止,嘴唇死死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炸开,却又被硬生生地压回去。
一旁的沐夏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脊背僵直,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怒意而凝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低语道:“这帮畜牲,我就知道李志宇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当初在洪瓦你就应该让我杀了他。”
赵羽飞怒目圆睁没再说话,可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道眼神、每一次颤抖的吐息,都在无声地咆哮。
法官接着问道:“那你说刘兴锐花钱请你和雇佣兵用程佑安交换赵羽飞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李志宇当场声泪俱下的指着赵羽飞沐夏等人:“那都是赵羽飞和沐夏逼我说的,就是他们,警察同志,他们都是黑恶势力,我很怕他们,你们一定要保护我,求求你们,一定要保护我。”
赵羽飞和沐夏被气得简直快要爆炸了,他们的七窍都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然而,尽管他们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但却毫无办法去改变眼前的局面。
韩霄和李志宇均在法庭上推翻了此前的全部证词,并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沈四海和赵羽飞。
刘景轩和刘兴锐当庭释放。
程佑安直接拒绝了出庭作证的要求。
韩霄和李志宇重新收监。
庭审结束,赵羽飞脸色苍白,全身发颤。
程蝶衣、程佑安、苏婉仪径直走到赵羽飞身前,程佑安无奈的拍了拍赵羽飞的肩膀:“孩子,沈厅被处理时我就预料到了这结局,只是你对这帮人的手段还不够了解,想与恶魔相争,你必须具备比他们更强大的实力或心机,这是唯一的途径。”
:“羽飞。”程蝶衣的声音有些憔悴:“你要好好的,如果你还一如既往的相信我,愿意等我,我便一直都在,答应我,不要气馁,以后更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再做以身犯险的事情。”
赵羽飞牙关咬的“格格”作响:“蝶衣,对不起,本来我还以为今天之后刘兴锐就能被绳之以法,万万没想到。”
程蝶衣摇头:“不,羽飞,你只是还没找到赢的方法,你不会像他们那样卑鄙无耻,毫无底线。”
刘景轩和刘兴锐此时却像两只骄傲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刘兴锐嘴里还嚷嚷着:“蝶衣,你在和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说什么呢?”
听到刘兴锐的声音,程蝶衣止住了声,回头冷冷地瞥了刘兴锐一眼。
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们心里都明镜似的,却都感到无能为力。
:“赵羽飞,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佛口蛇心的衣冠禽兽,为了得到蝶衣的心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好,公道自在人心。”
刘兴锐反咬一口。
赵羽飞气得脸色如白纸一般,怒发冲冠,声如洪钟:“刘兴锐,要说不择手段,你们可真是当仁不让啊!这也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我真是小瞧你们了,咱们之间的事儿,可远远没有了结!”
刘兴锐沉声道:“你如此大费周章地污蔑我,就这事儿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刘景轩走上前,对着站在赵羽飞身侧的朱润杰说道:“朱老,咱们本无冤无仇,何必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朱润杰微笑着回应:“我不过是个旁观者。就像你侄子刘兴锐所说,公道自在人心,是非黑白终会真相大白。”
刘景轩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朱老如此爱凑热闹爱当真,可别惹得一身麻烦,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就不划算了。”
朱润杰浅笑道:“我这一生,就是个执拗的掘井人,只愿为后人留下些许甘露。世人搭台,我独掘井。台塌了是戏;井枯了,是命!”
刘景轩放声大笑:“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朱润杰点头称是:“命数如丝,悬于天地之间,断与不断,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两人仿若相交多年的老友,紧紧握了握手,而后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张鑫上前看着和刘兴锐四目相对的赵羽飞说:“走了羽飞,今天的戏已经落幕,想看好戏还得卖力张罗才行哩。”
刘景轩点头:“对咯,下次上戏记得用力一些,走吧兴锐。”
赵羽飞跟随朱老等人行至法院门口时,被一队警察拦住。
为首的警察向赵羽飞出示了一份文件,说道:“赵羽飞,还有沐夏,对吧?李志宇实名举报你们涉嫌绑架、非法拘禁以及持械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刘景轩皮笑肉不笑地说:“哟,看来有人走不了啦。朱老,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朱润杰微笑着回应:“先走吧,可别再让我们追上。”
刘景轩头也不回地说:“您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追不上的。”说罢便径直离去。
刘兴锐则冷冷地盯着赵羽飞,满脸幸灾乐祸:“赵羽飞,祝你好运。”
“羽飞!”
程蝶衣满脸尽是担忧之色。
“没事,蝶衣,你先走吧。有朱老和宋院士在,我不会有事的。”
程蝶衣半信半疑地看着赵羽飞,迟迟不肯离去。
赵羽飞的脸上虽然挂着一丝看似轻松的笑容,但他的内心却早已被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所笼罩。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想象。
他不禁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他猝不及防,完全失去了应对的能力。
而在这混乱的思绪中,他的心中竟然还隐隐地升起了对沈四海的担忧,毕竟这帮人最后都把罪责栽赃到了他俩身上。
赵羽飞在心中默默问自己:“难道这一局,我又要输得一败涂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