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萧煜低下头,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
“它在哭……也在吃东西……”阿九的语速很慢。
“它在吃凶凶哥哥你们的力量……也在吃那个坏爷爷的血……它吃得好难受,因为它不干净……”
“不干净?”楚玄逸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立刻追问道:“阿九,你说它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那个门,是用好脏好臭的黑水,和那个坏爷爷的臭血混在一起做的……”阿九皱着小鼻子,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所以它不纯粹……它里面……有一点点红色的东西,在跟那些黑色的东西打架……黑色的想把红色的吃掉,但是吃不掉……”
“血脉之力与幽冥之力的冲突!”楚玄逸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他终于明白了!
“王爷!我明白了!”他激动地说道,“这结界,虽然是以幽冥之心为根基,但催动它的,是那乌骨族老自己的精血!他的血脉之力虽然邪异,但终究是生灵之血,与纯粹的幽冥死气,存在着本质的冲突!”
“这个结界,看似坚不可摧,但它的内部,本身就是不稳定的!两种力量在互相排斥、消磨!这,就是它唯一的破绽!”
萧煜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玄逸,有办法利用这个破绽吗?”
“有!”楚玄逸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阿九的身上,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又充满了挣扎与不忍。
“我们缺一把钥匙……一把能够瞬间激化这种冲突,从内部瓦解它的钥匙。”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把钥匙,必须是……比乌骨族血脉更古老、更纯粹、更神圣的……生命源力。”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那个小小的、正在瑟瑟发抖的身影之上。
神算血脉!
那传承自上古,能够洞破虚妄,净化万邪的……神之血脉!
萧煜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就明白了楚玄逸的意思。
“不行!”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断然拒绝,一把将阿九紧紧地护住,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本王绝不同意!”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已经耗尽了力量,你们还想让她做什么?!换个办法!”
“王爷!”楚玄逸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再拖下去,幽冥之心彻底苏醒,我们就全完了!”
“本王说不行!”萧煜的凤眸中,泛起了骇人的血丝,他死死地盯着楚玄逸,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京城覆灭,本王也绝不会……拿她去冒险!”
“咚!咚!咚!”
地底的心跳声,如同丧钟在无情地催促着他们。
“呵呵呵呵……真是感人至深啊,我的好表兄。”裕王的嘲笑声再次响起,“为了一个女人,连满城百姓的性命都不要了吗?你这个摄政王,当得可真是称职啊!哈哈哈哈!”
萧煜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一边,是怀中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另一边,是脚下他必须用生命守护的城。
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挣扎,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低下头,对上了阿九那双清澈无比的金色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令人心疼的澄澈与坚定。
“凶凶哥哥……”
“不要怕。”
“阿九……不怕。”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阿九……就是来帮凶凶哥哥……打扫这些……脏东西的呀。”
那软糯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清水,瞬间在萧煜那即将被怒火与绝望吞噬的理智中炸开了锅。
他的身体僵住了。
怀中这个小小的,温热的,正在微微发抖的身体,是他从尸山血海中唯一的救赎,是他冰冷王座上唯一的温暖。
他可以为了守护她,与天下为敌,与神魔为战。
可现在,这个他想要用尽一切去守护的人,却用最天真,也最残忍的话,将他逼入了绝境。
“不……不行……”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他收紧手臂,将阿九更深地埋入自己怀中,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与这个残酷的世界隔离开来,“本王不准……本王不准!”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眸,死死地瞪着楚玄逸,那目光中的疯狂与警告,让这位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国师,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玄逸,你听清楚了。本王不管什么大局,不管什么百姓!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本王就先让他神魂俱灭!”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欧冶老庄主和青禾道长,都骇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从未见过,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将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的摄政王,会露出如此失控的一面。
“王爷!您冷静一点!”楚玄逸顶着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艰难地说道,“这并非是让她去送死!而是以至纯之源,引动至邪之溃!那结界本就不稳,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引子,一滴血就够了!一滴!”
“我知道这很残忍!可是王爷,你听听这声音!你看看这天!再过片刻,幽冥之心苏醒,界门彻底洞开,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阿九姑娘一人,而是我们所有人,是这京城百万生灵!这个代价,我们谁都付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
结界之后,裕王那癫狂的笑声再次传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演!继续演啊!真是感人肺腑的情谊啊!本王都快要看哭了!萧煜,我的好表兄,别挣扎了,乖乖地看着本王成神,然后跪在本王脚下,把你心爱的女人,亲手献祭给本王,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哈哈哈哈!”
“咚!咚!咚!”
地底的心跳声,如同死神的脚步,一声比一声更近,一声比一声更响。
萧煜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一边是滚烫的岩浆,一边是刺骨的寒冰。
就在他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与矛盾撕碎时,一双小手,捧住了他的脸。
阿九不知何时,已经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她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恐惧与退缩,只有让人心碎的心疼与温柔。
“凶凶哥哥,”她的小手冰凉,轻轻地摩挲着他因为愤怒而绷紧的脸颊,“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怕。”
“阿九……”萧煜的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