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强压下心中的喜悦,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顾小姐说的极是,不过奴婢忽然想起来,陈掌柜似乎昨天刚把铺子的账册送进了宫里呢。”
顾嫣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难不成,那些货真的是贡品?
这怎么可能?她查过了,楚家分明就是江南城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家,哪里有资格给宫里供货?
“哎呀,听说那批货都已经被内务府登记在册,你说,此番宫里会不会派人来查呀?”
顾嫣然先是一怔随即嗤笑出声:“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凭楚家那点微末的家底,也配给宫里供货?真当本夫人是三岁孩童,好糊弄不成?”
知夏收起笑容,颇为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就当我是糊弄你的吧。”
知夏说完,把院门‘砰’地一关,彻底隔绝了顾嫣然的视线。
顾嫣然立在原地,感觉像是砰了个软钉子,一拳打在棉花上。
特意过来一趟,却连楚青娘的面都没见到。正当她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却在这时,有丫鬟来报:“夫人,不好了,宫里来人催货了!”
顾嫣然大惊失色,迅速冲到那报信的丫鬟面前:“什么?”
还真的是御供的?
顾嫣然脸色瞬间煞白,“你说清楚,什么宫里的来人?催什么货?”
丫鬟吓得直啰嗦:“是、是织造局的公公,带着侍卫来的,说是那批云锦是太后过寿礼要用的。”
顾嫣然腿脚一软,差点没当场栽下去。
“快,命人赶紧联系供货商,务必在三日内将货物赶出来。”顾嫣然强撑着最后的体面,颤声道。
走之前,她特意回头看了眼楚青娘所在的屋子,表情愤恨。
“哼!你别得意,不过是一批货,凭着我顾家的影响力,还不至于受到影响。”
楚青娘始终没露面,知夏则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等顾嫣然走后,知夏小跑到楚青娘身边,笑道:“小姐,织造局那些人来的可真快!”
昨天刚让陈掌柜他们联系上,今天人就到了,这效率相当给力。
楚青娘执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字,从容而自信,“通知裴渊,接下来,看他的了。”
知夏一听,瞬间兴奋的如同打了鸡血,“太好了,这回,一定要让这对狗男女后悔终身!”
……
却说这头,顾嫣然亲自接见了织造局的人,好说歹说,还塞了一大笔银子,这才让人勉强松口,愿意再宽限三日期限。
最多三日,若不能如期交货,那么她将会赔偿数千两白银的违约金。
顾嫣然强撑着笑脸送走织造局的太监,转身便瘫坐在椅子上。
“夫人……”心腹嬷嬷捧着账本的手都在发抖,“若是三日内咱们交不出货来,要赔的可不止几千两银子啊。”
那批云锦,乃是太后的寿宴上要用的,这要出了纰漏,搞不好还会连累顾相国。
“闭嘴!”顾嫣然厉声打断,咬牙道:“去!把江南所有的丝商名录都拿来!”
“大不了,本夫人出双倍的价钱。”她就不信,三日的时间还赶制不出一批云锦。
然而一日过去了,派出去的家丁们个个铩羽而归。那些往日与楚家交好的供货商,不是推脱说存货不足,就是干脆闭门不见。最蹊跷的是,那些从未与楚家来往的商户,听闻是齐府要货,也都纷纷摇头。
这下,顾嫣然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
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没办法,顾嫣然只能将此消息告诉齐彻,希望他能说服江南的官府帮忙想想办法,让那些供货商松口,继续给铺子供货。
可齐彻却下意识的皱眉,道:“此事,怕是有些棘手。”
“江南商路错综复杂,青娘从前经营时,多是靠着人脉口碑慢慢攒起来的。”
他不懂经商,此前楚青娘掌管齐府时,从未让他在银钱上有过为难。
没想到如今顾嫣然刚接管府中事务,就出了篓子。
顾嫣然听他亲昵的叫着‘青娘’,只觉得胸腔有一团火在烧。
但她知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夫君。”她放柔了声音,眼眶开始泛红:“我也是着急上火,谁能想到那些商户如此势利,一看换了主子就故意刁难......”
“眼下只需让官府的人朝着他们施压而已,只要有原材料,我一定会在三日内赶制出来的……”
“夫人!”齐彻抽回手,语气微冷:“你可知那些商户为何宁愿得罪相国府,也不愿供货?”
他抬眸,望着宜兰苑的方向,“因为楚家的商路,从来不是靠官威压出来的。”
而是信义!
顾嫣然脸色一白,泪光点点:“夫君、你、你是在怪我?”
齐彻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最终软和了语气:“罢了,明日我去见见布政使大人再说吧!”
翌日,布政使赵财福在听闻齐彻的来意后,笑吟吟的捋着胡须,一双精明的眼睛闪烁不停。
“齐大人啊。”赵财福叹道,“这商户之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您的家务事。”
“老夫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齐彻眸光微动,“愿闻其详!”
“令正既接管了掌家权,总该让她历练历练。至于楚氏那边嘛,这俗话说得好,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依我看,那楚氏不过是心里还憋着一口气罢了,齐大人不妨先放下身段,哄劝几句,女人嘛,无非就是追求丈夫的疼爱,以及将来有子嗣傍身。大人今晚不妨去一趟楚氏的院子,毕竟夫妻一场……”
最后一句话,赵财福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齐彻却听懂了,并且恍然大悟,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是了!
他怎么给忽略了,此前一直没想到,若是能让青娘怀上自己的孩子,有了身孕,她还会心心念念的要和离吗?
想到此,齐彻的双眼如同被点亮了一样,瞬间迸发出一股生机与活力。
他站起身,朝着赵财福躬身行了个大礼,“赵大人今日之言,令某茅塞顿开,齐彻在此谢过大人提点。”
赵财福颇为欣慰的点点头,虚扶了齐彻一把,“哎呀,齐大人言重了,你我同僚一场,大家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就见外了。赵某只希望大人日后飞黄腾达了,能记得下官就好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