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舟冲破浓雾的瞬间，甲板上的众人同时眯起眼——
眼前不是预想中的河道，而是一片开满巨型胡萝卜花的山谷。绯粉色的花盘在风中摇曳，每朵花蕊里都坐着个巴掌大的兔妖，正齐刷刷瞪圆红眼睛盯着他们。
“坏了。”绯烟耳朵“噗”地弹出来，“这是妖族迷踪阵，渡厄舟被传送到兔妖领地了！”
话音未落，花田里突然炸开一片欢呼：
“是姑爷！姑爷回来啦！”
云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兔妖扑上来捆成了粽子。为首的老兔精挂着拐杖颤巍巍走来，用枯爪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端详：“错不了！这俊脸，这细腰，正是我们逃婚的姑爷！”
云谏：“……哈？！”
老兔精一挥手：“带回去！今晚就洞房！”
“等等！”朝露刚想阻拦，却被更多兔妖团团围住。小兔子们拽着她的裙摆奶声奶气道：“新娘子也要换喜服呀~”
朝露：“？？？”
燕昭的轮椅默默后退半步，却被老兔精的拐杖拦住：“这位公子看着病弱，当个陪嫁媵侍倒也合适。”
燕昭：“……不必。”
绯烟憋笑憋得浑身发抖，九条尾巴在身后炸成蒲公英。直到阿吞偷偷拽她袖子：“我们是不是该救他们？”
“急什么？”绯烟掏出留影石对准被拖走的云谏，“先录够黑料再说。”
——
兔妖婚房内。
云谏被按在梳妆台前，脸上扑了足有三斤香粉。负责梳头的兔妖小妾娇滴滴道：“姑爷皮肤真好~上次您逃婚时用的遁地符，这次我们特意把整座山都铺了禁制呢！”
云谏嘴角抽搐：“上次？我他妈第一次来！”
“哎呀还装！”小妾捂嘴笑，“您胸口不是有我们小姐咬的月牙疤？”
云谏一愣，猛地扯开衣襟——锁骨下方赫然一道浅色疤痕。他明明记得这是三年前除妖时受的伤！
婚房大门突然被撞开。换上凤冠霞帔的朝露跌跌撞撞冲进来，身后追着七八个捧首饰盒的兔妖。她一把抓住云谏的手腕：“这地方不对劲！姻缘簿刚才突然……”
话音戛然而止。
梳妆台的铜镜里，两人的倒影竟变成了古装打扮——云谏着银甲，朝露披星纱，分明是千年前的装束！
“前世记忆……被触发了？”朝露轻触镜面，一段陌生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月下城楼，紫微星君将青鸾鸟化的少女抵在朱红廊柱上，指尖摩挲她颈间天道锁：“本君若偏要逆天而行呢？”
云谏显然也看到了，耳尖瞬间红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门外突然传来喧哗。燕昭的轮椅碾过撒满花瓣的地毯，冷着脸甩出一卷画轴：“两位玩够了吗？”
画轴展开，正是他在渡厄舟上藏的那幅。此刻画卷清晰显现出银甲战将的容貌——与燕昭有七分相似，而心口处的星纹剑痕与云谏锁骨下的疤一模一样！
“这是……”朝露呼吸一滞。
“初代紫微星君斩战神于堕神崖。”燕昭冷笑，“也就是剑修大人的前世，干的好事。”
云谏：“？？？”
——
喜堂外。
绯烟终于玩够了，甩着赤金铃铛闯进来：“闹剧该收场了！”
铃音荡开的刹那，整座喜堂如泡影般扭曲消散。众人重新站在渡厄舟甲板上，船头不知何时多了个戴斗笠的摆渡人，正用长篙搅动猩红河水。
“幻境？”云谏摸向胸口，疤痕却依然存在。
摆渡人嘶哑道：“不是幻境，是因果。”他指向朝露腰间不知何时出现的姻缘簿，“你们自己看。”
翻开的书页上浮现血字：
紫微星君x青鸾神女 未竟婚约
需以今生姻缘补全天道缺痕
燕昭突然闷哼一声，黑雾从心口伤口狂涌而出。绯烟下意识去扶他，却在碰到黑雾的刹那看到幻象——
银甲战将跪在星轨崩裂处，亲手将长剑送入挚友紫微星君的后心。
“原来如此。”摆渡人低笑，“当年的战神，杀的不是仇敌……”
“是求死不能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