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监,大厅。
金光一闪,棠溪尘和白寻的身影同时出现。
白寻几乎是立刻就往楼梯冲,想直接上楼。
“白寻!”棠溪尘在他身后叫住他,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提醒和一丝不赞同,“他设了禁制,就是不想被打扰,你现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寻灵力尽失的状态,“你现在进不去,而且,你确定现在闯进去是好的吗?”
强行突破一个正处于情绪剧烈波动中的病人的防御,后果难料。
棠溪尘担心的是竹念的状态,也担心白寻的行为会适得其反。
白寻的脚步在楼梯口猛地顿住,他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灵力消失了。
他背对着棠溪尘,肩膀绷得死紧。
沉默了两秒,他猛地转过身,一向沉静温和的眼底此刻翻涌着焦灼和懊悔,还有浓烈的自责和心疼。
“帮我打开。”他看着棠溪尘,毫不犹豫的说,让一个情绪崩溃会伤害自己的病人独自在病房里,才真的不行。
棠溪尘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急切,想到竹念刚才回来时那混乱的气息,最终叹了口气。
他知道白寻比他了解竹念,所以指尖金光凝聚,对着三楼竹念房间的方向凌空一点。
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的金芒无声射出,精准地刺入那层灵力屏障。
白寻早就上楼了,他甚至没等门完全打开,身形一闪,已经如一阵风般冲了进去,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在身后带上了,彻底隔绝了内外的视线和声音。
棠溪尘站在楼下大厅,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厨房从背后搂住爱人的腰。
陆厌没有回头,低声问,“怎么了,哥哥?竹念又生病了吗?”
棠溪尘摇了摇头,低声和他解释。
竹念的房间。
光线昏暗,竹念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身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他听到了门禁被强行破除的细微声响,听到了白寻冲进来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他没有回头,只是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整个人充满了抗拒。
白寻看着那个倔强又脆弱的背影,心像被狠狠揪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竹念……我……”
“不许说!”竹念猛地转身,声音又冷又厉,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劈向白寻。
他眼眶依旧泛红,但眼神却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充满了防备和尖锐的抗拒,声音里都是着急与不知名的情绪:“出去!我说了我不想听!什么都不许说!一个字都不许!”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白寻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扎向他的利刃。
看着竹念这副刺猬般竖起所有尖刺的模样,白寻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彻底烧尽。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大步上前!
竹念见他逼近,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掐诀用传送符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
然而,他的指尖刚动,手腕就被一只温热而异常坚定的大手牢牢攥住。
“你!”竹念又惊又怒,奋力挣扎,但白寻的手像铁钳一般,紧紧箍住了他两边手腕的脉门。
这个位置极其刁钻,瞬间阻断了他灵力的运转,让他无法催动符箓。
白寻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习惯,了解他所有下意识的反应!
“放开我!白寻!你混蛋!松开!”竹念挣扎得更剧烈,试图用脚踢他,用头撞他,像只被困住的濒临绝境的兽。
僧袍在挣扎中变得凌乱,额角甚至撞到了白寻的下巴,发出闷响。
白寻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用身体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道无法挣脱的牢笼。
两人身体紧贴,呼吸交织,白寻能清晰地感受到竹念身体因愤怒和某种更深层的恐惧而剧烈的颤抖。
“你又在怕什么?!”白寻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质问,他紧紧盯着竹念那双慌乱躲闪的桃花眼,语气认真又心疼:“看着我!竹念!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竹念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挣扎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固执地将头偏向一边,就是不看他,也不回答。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涌上眼眶,被他拼命忍着,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份强撑的冷漠和尖锐在白寻的逼视下摇摇欲坠。
白寻看着他这副明明脆弱到极致却还要拼命伪装坚强的样子,心头的懊悔、心疼和那份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再也无法遏制。
“我喜欢你。”
“竹念,你怕的是这个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
竹念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直白的告白抽走了所有力气。
那双瞪大的桃花眼里,震惊、慌乱、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作了更深沉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绝望。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吼叫,只是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叶子。
白寻看着他那无声的崩溃,心疼得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都怪他,以为他最近情绪好了一些就试探他。
他钳制着竹念手腕的力道瞬间松了大半,不再是禁锢,而是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轻摩挲,声音带着无尽的歉意和心疼:“别怕……竹念……别怕……对不起……我着急了……”
他一边低声哄着,一边不再犹豫,俯身将眼前这个颤抖的身体整个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环过竹念单薄的背脊,将他紧紧、却又小心翼翼地按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下巴轻轻抵着他光洁的头顶,用身体传递着无声的安抚,“是我太着急了……吓到你了,我没有要逼你,真的对不起……”
竹念被他拥住,身体僵得像块石头,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那压抑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递到白寻身上。
白寻感觉到他的抗拒似乎软化了一丝丝,所以继续用那种近乎叹息的在他耳边低语:“不是抗拒,是害怕,对不对?”
他顿了顿,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是一颤,便收紧了手臂,声音更轻,“那代表什么?竹念……”
“闭嘴!”
他拒绝听,拒绝思考,更拒绝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