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任光弼看着眼前这座已经完全陷入战火,且成了一片废墟的城市,心中不禁有一些悲伤。
虽然他作为真正意义的敌人,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才是侵略者,但是任光弼也是从心底对这些拼死抵抗,直到被铺天盖地的炮火吞没的人抱有最大的敬意。
这个国家还是有些英雄人物的,总有些人试图在国家衰颓之时站出来试图力挽狂澜。
“战场上,最大的尊重,就是斩尽杀绝!”
任光弼手中握着司长从对方守城将军身上搜刮出来的一块怀表,算是下属孝敬给他的战利品。
他尊重这个不知名,甚至未曾谋面的忠义之士,但是他很清楚,他要为自家的将士负责,因此,他才说,最大的敬意就是斩尽杀绝。
“军司长,城中的俘兵已经尽数集中在一起,如何处理他们,请您下达命令。”
司长灰头土脸的站在了任光弼面前,向他询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那些俘兵吗?
任光弼沉吟片刻,说道:“去问问他们,可愿意投降,投降并且编入铁道部修筑铁道可以免死,为顺朝工作三到五年可以重新获得自由,并且在这片已经被我大顺占领的土地上获得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田地,他们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农民,也可以考虑在服刑之后加入顺朝的外籍军队,继续在军中效力。”
说到这里,任光弼眼神微微眯起,突然狠辣的说道:“若是有人不同意,那就枪毙,在城外掩埋,明白吗?”
司长毫不意外,眼前这位军司长一向是铁血冷酷的,能朝廷与军部提前定下的政策按部就班的执行已经算是最大仁慈了。
要不然,以这位的性子,即便是再如何敬佩罗刹国的将军,他也只会将这些人全部杀掉,杜绝任何造反的可能性。
十一月中旬,顺朝的军队彻底攻克了罗刹国近一半的领土,对于真心实意想要掌控一个地区的国家来说,攻占它甚至都算得上是最轻松的事情了。
只要能够保证武力充沛,语言不通怎么了?一样能够将城池拿下来。
但是,想要真正的将这块土地,这片地区的百姓变成本国百姓的一部分,那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强盛的武力。
而是需要长达数十年的教化,最少需要抹平两代到三代人的记忆,才能让这片地区的人心有一个明确的转变,才能让他们有一个归属感。
朝廷这些年可不是没有准备的,要不老皇帝崇宁帝怎么说他日理万机呢,要么怎么说那些老大臣们赖着位置不走呢,这是真的耗尽心神的事情,但凡是坐在这个高位的,只要肯真心为国家考虑,那繁杂的事务都能将他们逼迫成圣人,没办法的。
早在几年前,顺朝就开始了教育方面的整改,除了要学习本国设置的那些基础课程之外,还新增了数门通用的其他国家的语言。
举个例子,以前顺朝国内想要做官员,需要通过层层考核,先从基层小吏开始做起,当然,这是绝大多数普通人晋升的方式。
他们需要在地方的官府衙门处担任数年的小吏,然后一点一点的向上升,熬时间,熬资历,最终能担任一乡之乡长,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在官场能到达的巅峰了。
知乡上面还要不知道熬多久才能担任知县,知县上面还有不知道多久才能到知府,知府之上还有州牧,州牧之上还有入朝担任京城官员。
即便是到了京城基本上达到了三品大官的程度依旧不是巅峰,还有一众参政以及最高的相国一职。
可以说,官路漫漫,比起那西游路上取经都要更加漫长,取经十四年尚且能望得到头,尚且能取得真经,而官场十四年,你升职还是在原地踟蹰那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四十年或许都不一定能升得一官半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或者说在顺朝这种大国之内,内卷,就是一件如此残酷的事情。
“陆臣兄,好久不见。”
前往罗刹国的不知道多少次的列车上,车厢之内,坐着一群身着朝廷吏服的年轻人们。
是的,这批火车运送的不是军队,也不是枪支弹药后勤补给,而是一批一批的年轻吏官。
要注意的是,官吏和吏官不是一回事,官吏是官员和小吏的统称,而吏官就是小吏,当然,对普通人来说,吏官也是官嘛。
这批年轻人都是顺朝国内准备踏上官宦仕途的人,甚至很多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出来考公,有后台有背景的基本上都留在国内考核了,他们的晋升比普通人家快了许多。
普通人竞争不过怎么办呢,哎,这不就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朝廷给出了选择,那就是让他们“自愿”报名,前往异国他乡去任职,此去行程万里之遥,但那又如何呢?
这些人是学了几年的罗刹语言,虽然从心底里瞧不起罗刹国,什么鸟语,还要他们泱泱大国的子民去学习?
但是为了仕途,为了生计,学吧,不寒颤。
学会了之后,起码有机会坐上这趟前往罗刹的火车,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新占领的土地上,他们才有机会当一个真正的官员。
这里的竞争力可比国内小多了,就是条件艰苦,需要克服一下,万一水土不服,客死他乡,还得拜托同行的老乡将自己的骨灰带回家乡的老树下埋葬。
此刻,这群年轻人正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坐在列车车厢之内,相互交流着。
若是在国内,他们要分帮结派的,毕竟老乡不骗老乡嘛(其实是熟人骗熟人骗得最狠),但是到了国外,或者说这片全新且未可知的土地上,大家突然又都团结了起来。
拉帮结派失去了意义,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他们任何认识的熟人,可以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将会是自己日后的助力。
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这时候都应该和车厢之内的所有人尽量搞好关系,谁知道以后在这片土地上就能用到这份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