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谢灼蹭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唤了她的名字。
可因着酒醉,她并未听见。
谢灼眼底有些黯淡,看着熟睡的少女,心中很是愧疚。
“你究竟为何……喜欢我呢?”
谢灼嘴角有些苦涩,他不懂姜窈何故对他情深至此,竟连他心中装有她人也不在乎。
脑海中又浮现方才谢明煜对他的叮嘱:“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
谢灼的眸子微微挪到姜窈身上,“向前容易,可心中装着许多过去的事,步子很难走得快吧。”
他笑了笑,眼底有些酸涩,不等眼泪落下,姜窈许是觉得脸上被他蹭得有些痒,竟噘着嘴将他的手握住。
“痒。”少女呓语,谢灼无奈地牵动嘴角,眼底的酸涩也因着她的憨态而消散。
屋外的蒋弋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可屋内并无动静,他正想往窗户上戳个洞时就又挨了冯娉婷一脚。
“下作!”
蒋弋揉着屁股回头,“不是,胖花儿!你能别踢我了吗!”
阿舟同夏枝对视一眼,微微垂首偷笑。
蒋弋见状更是难堪,“我怎么说也是个公爷,你动不动踢我可不兴!”
冯娉婷剜他一眼,“你还知道你是个公爷!”
蒋弋撇了撇嘴,春桃正是这时端着一碗醒酒汤走来。
“夏枝,你们怎么都在外面?”春桃蹙眉道。
“姑娘在里面歇下了。”夏枝轻声道,春桃点点头,“那你们都在外面,姑娘不是没人照顾了吗?”
说罢,春桃端着醒酒汤就要推门进去,蒋弋当即拦住她。
“你们侯爷在里头呢,他心细得很,你们就别担心了!”
蒋弋说着,将春桃手中的醒酒汤接过,“去吧去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没事儿的话回屋歇着,这里用不到你们了!”
春桃挠了挠头,看向夏枝时,夏枝也只是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阿舟想起主子之前同她的嘱托,她今日该去给宅子里置办些下人。
“去吧,这儿有我呢,出不了什么乱子!”冯娉婷轻声道,阿舟闻言便径直地朝院外走去。
夏枝和春桃虽有担心,但她们的房间就在附近,想来有什么事情也是几步路的事儿。
直到看着这二人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冯娉婷才戳了戳蒋弋的肩膀,“现在怎么办?”
蒋弋乐呵道:“怎么办?当然是趁机进去看看啊!”
待冯娉婷回神,只见蒋弋已然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
“怀澈,这醒酒汤……”蒋弋声音很低,但听着总觉得很滑稽,尤其是他的动作缓慢得有些刻意。
“嘘!”谢灼朝他看来,蒋弋当即逼近嘴巴,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后,指了指门外,用极轻的声音道:“我们就在门外,有事你叫我们!”
谢灼颔首,蒋弋才蹑手蹑脚地转身,一转身恰好看见冯娉婷探进来的脑袋。
见她要开口,蒋弋连忙捂住她的嘴,将她扶出屋外。
待掩上门,蒋弋才松手又挨了冯娉婷一脚:“你捂我嘴干嘛!”
蒋弋龇牙咧嘴道:“你没瞧见里面正是情浓的时候嘛!”
“我没瞧见啊!我刚探头就被你捂嘴了!”
冯娉婷噘着嘴走到院中的石桌边,蒋弋揉着屁股上前,站到她身边。
“你放心,怀澈是个正人君子。”
冯娉婷剜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谢小侯爷的贤名,不像你……”
蒋弋声音有些大,“我怎么了?”
“整个盛京,数你是纨绔之首!”冯娉婷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而后抱手坐在石桌边。
蒋弋咋舌,“纨绔咋了?”
见他坦荡,冯娉婷竟有些羡慕。
“蒋弋,我真羡慕你。”冯娉婷神色变了,虽然笑着,但笑得十分苦涩。
蒋弋连忙坐下,“怎么?可是在家受委屈了?”
冯娉婷垂眼,嘴角虽扬着,但眼中的失落总不愿被人看见。
尤其是蒋弋。
“我瞧着你在我面前很是威风啊,怎的还会受委屈?”蒋弋道。
冯娉婷不语,忽而想到自己的糟心事,顿时没了和蒋弋打闹的兴趣。
蒋弋见她不对劲,但追问她人不愿开口之事又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当即有些着急。
“冯娉婷,若是有人叫你受了委屈你便同我说,我怎么也是个公爷,定能为你出气!”
他的话掷地有声,冯娉婷当下便笑了,这次的笑倒有些真了。
蒋弋微微松了口气,“若是你家中的事不便说,也不必勉强,但你要记住我蒋弋说话算话!”
冯娉婷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蒋弋,我父亲要将我嫁入西域王室。”
“……什么?”蒋弋慌了,“那西域皇帝是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你……你父亲……”
冯娉婷苦笑道:“世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当真有理。”
“……”蒋弋的手不觉攥紧,他想安慰冯娉婷,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如今躲到盛京,想来不是长久之计,可姜窈说了会为我想办法,比起相信自己,我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了。”
冯娉婷哭笑着看向姜窈的屋子,眼中闪烁着将熄的微光。
就像她的希望一般。
蒋弋猛地拍桌,“你胡说!”
冯娉婷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回头看向他时,只见他的眼底微红,“你瞧你如今的模样,整个盛京都找不出能同你媲美的!你身上的许多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可见你本身就有能力成为更好的人。”
“而不是……寄希望于他人。”
蒋弋神情认真,看向她时,她有片刻的晃神。
“胖花儿,我虽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只要你有需要,我……”蒋弋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女子将声誉名声看得很重,这世间用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束缚女子,他如今并没有能力替她挡下这世俗的中伤。
“只要你需要,你开口,我一定为你做到。”
闻言,冯娉婷眼底泛起氤氲,蒋弋见她红了眼眶又慌张了许多,“你别哭啊……我……”
他本想伸手拭去她眼下的泪,可又担心失了礼数。
悬在半空的手还未落下,身前被被另一个温暖的身躯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