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的试衣镜在午夜突然发光,不是普通镜面的反光,是种带着冷意的银蓝色,像结冰的湖面。小玉路过时,无意中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正对着她做鬼脸,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纯黑的空洞。
“是‘镜影魔气’!”老爹的声音从里屋炸响,他举着《魔气大全》冲出来,书页被镜面的光映得发蓝,“五百年前封印在照妖镜里,能复制人的‘反面’!你心里越不想成为什么样,镜中的倒影就越像什么样!”
小玉猛地后退,撞到身后的展示架,纸扇“啪”地掉在地上,扇面的汴河水纹突然扭曲,映出的虹桥倒了过来,桥上的人影头朝下走路。“它在和纸扇的影子联动!”小玉捡起纸扇,镜中的倒影突然伸手,从镜里抓出把和拉苏武士刀一模一样的刀,只是刀身是黑色的。
拉苏的真武士刀突然出鞘,刀身的金色纹路对着镜子劈出一道光弧,镜中的黑刀瞬间碎裂,却在落地前化作无数小镜片,钻进古董店的其他镜子里——穿衣镜、梳妆镜、甚至成龙眼镜的镜片,都泛起了银蓝色的光。
“糟糕!它在分裂!”周举着金属探测器转圈,探测器的指针在每个镜面间疯狂跳动,“每个倒影都是个独立的‘反面’,要是它们跑出镜子,会把本体的‘恐惧’变成真的!”
镜中的小玉突然说话了,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玻璃:“你不是总嫌龙叔管得严吗?我替你把他变成石头怎么样?”她举起黑刀,对着镜外的成龙比划,成龙的肩膀突然一沉,像压了块看不见的石头。
老爹的炼丹炉在院子里炸开,绿色的药汁溅到厨房的玻璃窗上,窗面的倒影里,老爹正把《魔气大全》扔进火里,嘴里念叨着“什么破书,一点用都没有”。现实中的老爹气得吹胡子:“胡说!老夫怎么会烧书!”但他的手却在发抖——上周熬药时,他确实因为连续失败而想过放弃。
拉苏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长,映在武士刀的镜面刀鞘上。刀鞘里的倒影举着真刀冲向周,嘴里喊着“都是你总拖后腿”,现实中的拉苏脸涨得通红,他承认自己偶尔会偷偷抱怨周的探测器太吵。
小玉躲进储藏室,反锁房门。四面墙壁的铜镜里都映出她的倒影:一个在撕探险日志(她最怕自己写不好),一个在摔相机(她担心拍不出完美的照片),一个对着空气大喊“我才不要当小屁孩”(她其实害怕长大)。
“你看,你心里有这么多坏想法。”所有倒影突然齐声说,声音里带着诱惑,“让我们出去替你承担,你就能永远做那个开心的小玉了。”
储藏室的钥匙孔突然伸进一只镜中的手,指甲又尖又长。小玉退到墙角,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上周从迷踪岛带回来的贝壳,贝壳内侧的纹路在发光,像片缩小的星空。
“对着它说出你真正的想法!”老爹的声音从门缝传来,带着喘息(他刚把炼丹炉的倒影踹回镜子里),“镜影魔气怕‘承认’!你越敢面对,它就越弱!”
小玉握紧贝壳,对着镜中的倒影大喊:“我是嫌龙叔严,但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我是怕写不好日志,但我每天都在努力!我是不想长大,但我更想保护大家!”她举起相机,对着最近的铜镜按下快门,闪光灯“咔嚓”一声,镜中的倒影突然捂住眼睛,像被刺痛了。
镜子里的世界是片银色的迷宫,墙壁都是镜面,映出无数个成龙、拉苏和小玉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做着本体最害怕的事。周的金属探测器在这里完全失灵,指针转得像个陀螺——所有倒影的能量都和本体一模一样,连灵体波动都分毫不差。
“这是‘心迷宫’。”莉莉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拉苏手腕上,屏幕闪烁不定,“每个转角都是本体不敢走的路,每面镜子都照着本体不敢看的自己。”她的投影突然分裂成两个,一个在哭(她怕自己的程序出故障),一个在冷笑(她担心自己不够像人类),“糟了,我也被影响了!”
成龙在迷宫里遇到个穿西装的倒影,正对着份文件签字,文件上写着“放弃考古,接管家族企业”。倒影抬头,露出和成龙一样的脸:“你不是总因为探险让家人担心吗?跟我走,就能让他们安心了。”
成龙的手确实在发抖——他的父母上周还在电话里劝他找份“稳定工作”。但他突然想起73号碎片在口袋里发烫,想起小玉的笑脸,想起老爹虽然唠叨却永远为他留门的古董店:“稳定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守住想做的事。”西装倒影突然变得透明,像块融化的冰。
拉苏在迷宫深处遇到个戴墨镜的倒影,正把武士刀扔进垃圾桶,嘴里叼着雪茄:“当什么守护者,跟着阿奋他们混不好吗?”倒影摘下墨镜,眼睛里满是不屑,“你不是总觉得自己不够厉害吗?我替你变强大怎么样?”
拉苏的拳头握紧了——他确实羡慕过阿奋的机灵、周的聪明。但他低头看到手腕上莉莉的两个投影在互相安慰,突然笑了:“我是不厉害,但我知道谁是朋友。”墨镜倒影“咔嚓”一声碎了,变成满地镜片。
迷宫的中心是面巨大的古镜,镜框刻着和照妖镜一样的符文,镜面上流动着银蓝色的光,无数个倒影的碎片正往里面汇聚。镜影魔气的本体就藏在里面,像团不断变形的影子,时而是成龙,时而是拉苏,更多时候是小玉。
“你们终于来了。”魔气的声音忽男忽女,“五百年前,我不是被封印的,是被‘自己’困在这里的。”镜面突然亮起,映出五百年前的画面: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对着镜子发呆,镜中的倒影比他更勇敢、更聪明,他因为嫉妒而打碎了镜子,却不知魔气就此诞生。
“他怕自己永远比不上倒影,所以宁愿毁掉一切。”魔气的声音带着叹息,“你们以为我在害你们,其实我是想让你们看看——那些你们讨厌的、害怕的,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就像光和影,少了哪一半,都不完整。”
核心镜突然裂开,无数个倒影的碎片飞出来,贴向各自的本体:撕日志的小玉碎片钻进她的探险日志,封皮上多了行字“不完美也没关系”;摔相机的碎片融入相机,镜头里的画面突然变得更清晰、更温暖;喊着不要长大的碎片落在她的发圈上,粉色的蝴蝶结闪了闪,像在说“慢慢来”。
老爹的倒影碎片钻进《魔气大全》,空白页上自动补全了所有缺失的注解;拉苏的倒影碎片贴在武士刀上,刀身的金色纹路里多了道黑色的线,却让金光更亮了;成龙的倒影碎片落在73号碎片上,绿色的光芒里泛起银蓝色,像多了颗星星。
古董店的镜子恢复正常时,天已经亮了。厨房的玻璃窗上,药汁溅出的痕迹变成了幅抽象画,像朵绽放的花;储藏室的铜镜映出小玉的笑脸,发圈上的蝴蝶结闪着光;武士刀的刀鞘里,黑色的线和金色的纹组成了个“和”字。
老爹捧着补全的《魔气大全》,笑得合不拢嘴:“原来最后一页写的是‘接纳’!老夫研究了三十年,居然被魔气教会了!”他突然对着厨房的镜子做了个鬼脸,镜中的自己也跟着做,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突然都笑了。
拉苏举着武士刀看了又看,突然对着刀鞘里的倒影说:“下次别总抢我台词,有本事出来比砍木头。”倒影似乎笑了,刀身轻轻震动了一下。
小玉翻开探险日志,发现撕过的页面被补好了,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以前更有力量。她举起相机,对着古董店的展示架拍摄,屏幕里的静音面具、影分身面具、纸扇、冰火莲照片、双面鸟……所有藏品的倒影都在笑着,和本体一模一样。
院子里的三花猫对着镜子舔爪子,镜中的猫突然跳出来,和它碰了碰鼻子,然后又钻回镜里,像个调皮的朋友。
莉娜带着双面鸟来做客时,阴阳(双面鸟的名字)对着所有镜子鸣叫,银白与漆黑的翅膀扇动,镜面上的银蓝色痕迹渐渐变成透明的光,钻进每个人的影子里。
“它在给我们‘倒影的祝福’。”莉莉的全息投影分析着光粒,“以后你们看到的倒影,都会是最真实、最完整的自己,不再有害怕和隐瞒。”
小玉突然跑到镜子前,发现镜中的自己虽然还在做鬼脸,却带着善意的笑,眼睛里不再是空洞,而是映着她自己的脸——勇敢、有点小倔强,偶尔会害怕,但永远在向前跑。
成龙看着镜中的自己,肩膀上的石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轻松的感觉。他知道父母的担心里藏着爱,就像他对小玉的唠叨里也藏着关心,这些都不是负担,是翅膀。
拉苏对着刀鞘的倒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倒影回了个鬼脸,像在说“等着瞧”。
夕阳西下时,古董店的镜子都在发光,映出所有人的影子,影子里藏着无数个故事——有面具的,有魔气的,有影子的,有翅膀的。这些故事像串起来的珠子,每个都不完美,合在一起却闪闪发光。
小玉的相机里存满了照片,最后一张是所有人对着镜子的合影,镜中的倒影和他们并排站着,笑得一样开心。她知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就是这样”,就没有什么能困住她。
因为真正的强大,不是没有害怕的东西,而是敢面对它们,并且知道——那些东西,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像倒影一样,永远陪着你,提醒你有多真实,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