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落马坡前的战场上,杀气比昨日更盛三分。
呼延灼骑着乌骓马,手持双鞭,出现在官军阵前,对着梁山军大营高声喊道:“宋江匹夫!昨日骗我归顺,今日我便要你尝尝我呼延灼的厉害!”
宋江在营中听得真切,对林冲笑道:“呼延将军这出戏,演得倒是逼真。”
林冲点头:“关胜本就对他半信半疑,今日见他‘反戈一击’,必定深信不疑。”
不多时,黄信奉宋江之命出营应战。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不到十个回合,呼延灼卖了个破绽,一鞭将黄信打下马去,随即拨马便走,口中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啊!”
官军阵中一片欢呼,关胜看着呼延灼“奋勇杀敌”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对郝思文、宣赞道:“呼延将军果然是真心归顺!看来宋江营中内讧是真,今夜我等依计行事,定能一举捣毁贼巢!”
郝思文、宣赞齐声应道:“将军英明!”
夜幕再次降临,比昨夜更添了几分诡谲。关胜亲率郝思文、宣赞,带着五百精锐,跟着呼延灼,借着月色,悄悄摸向梁山军大营。
“将军,前面就是宋江的中军大帐了。”呼延灼指着前方一座灯火通明的帐篷,压低声音道,“宋江水淹七军之后,对咱们官军忌惮三分,防备松懈了不少,正好趁机拿下他!”
关胜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挥手示意士兵们放慢脚步,自己则提着青龙偃月刀,跟在呼延灼身后,一步步靠近中军大帐。
帐篷外只有两个喽啰在打瞌睡,被呼延灼轻易解决。呼延灼掀开帐帘,对关胜道:“将军,里面请。”
关胜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却发现帐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帅椅,上面摆着一面“宋”字大旗。
“不好!中计了!”关胜心中猛地一沉,转身便要退出。
“关将军,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帐外传来宋江的声音,紧接着,四周亮起无数火把,将整个帐篷照得如同白昼。宋江、林冲、秦明、花荣等梁山好汉,带着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关胜等人团团围住。
“呼延灼!你竟敢再次骗我!”关胜怒视着呼延灼,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呼延灼叹了口气:“关将军,对不住了。宋大哥是真心赏识将军,才出此下策。若是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不知要折损多少弟兄。”
关胜怒极反笑:“好一个真心赏识!宋江,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擒我,以为我关胜会归顺你们这些草寇吗?”
宋江上前一步,拱手道:“关将军息怒。我知将军心中有气,但我宋江对天发誓,绝无半分加害之意。今日请将军来,只是想与将军好好谈谈。”
关胜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谈的?我关胜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绝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将军此言差矣。”宋江道,“我等聚义梁山,并非为了打家劫舍,而是为了替天行道,铲除奸佞。将军你忠肝义胆,却为蔡京那老贼卖命,助纣为虐,岂不可惜?”
关胜一怔,随即怒道:“休要胡说!蔡京太师是朝廷重臣,忠心为国,岂是你等反贼能诋毁的?”
“忠心为国?”林冲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怒火,“他若忠心为国,为何陷害忠良?我林冲本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只因得罪了高俅,便被他害得家破人亡,逼上梁山!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奸臣,值得将军卖命吗?”
关胜沉默了。林冲的遭遇,他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不愿相信朝廷会如此黑暗。
宋江又道:“关将军,你可知我们为何要攻打大名府?并非为了钱财粮草,只是为了救出卢俊义员外。卢员外被奸人所害,身陷囹圄,我等不能坐视不理。我梁山好汉攻打大名府之时,秋毫无犯,不曾伤一平民,不曾动百姓一钱一物,将军可曾听说?”
关胜再次沉默。他确实听说过,梁山军攻打大名府时,纪律严明,与其他草寇截然不同。
“将军,”宋江的语气变得诚恳起来,“我知你胸怀报国之志,可如今朝廷昏暗,奸臣当道,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不如归顺我梁山,与我等一同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待日后时机成熟,再为国效力,岂不更好?”
关胜看着宋江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衣衫褴褛,却个个眼神坚定的梁山好汉,心中的防线渐渐动摇。他想起蔡京的猜忌,想起朝廷的腐败,想起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屈居人下,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郝思文、宣赞也看出了关胜的犹豫,上前劝道:“将军,宋大哥说得有理。咱们跟着蔡京那老贼,也未必有好下场。不如归顺梁山,也好施展我等的抱负。”
关胜沉吟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罢了!我关胜一生追求忠义,今日便信你宋江一次。若你日后背信弃义,我定不饶你!”
宋江大喜,连忙上前,握住关胜的手:“将军肯归顺,实乃梁山之幸!我宋江在此立誓,定与将军同生共死,绝不相负!”
关胜看着宋江,眼中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神色。他转身对郝思文、宣赞道:“你们二人,若想回去,我绝不阻拦。”
郝思文、宣赞齐声说道:“将军去哪,我等便去哪!”
宋江见状,更是高兴,当即下令摆酒设宴,款待关胜等人。梁山大营里,一时间欢声笑语,气氛热烈非凡。
次日清晨,宋江升帐点将,命关胜为正先锋,呼延灼为副先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大名府进发。
消息传到大名府,梁中书吓得魂飞魄散。他本以为关胜能击溃梁山军,没想到关胜竟归顺了梁山,如今反倒成了攻打大名府的先锋。
“完了,完了……”梁中书瘫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连关胜都归顺了梁山,这大名府怕是守不住了。”
王太守也慌了神:“大人,咱们还是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梁中书点头如捣蒜,连忙让人收拾细软,带着家眷,趁着夜色,偷偷逃出了大名府,往京城的方向跑去。
闻达得知梁中书逃跑的消息,气得浑身发抖:“ coward!真是个懦夫!”他本想坚守城池,可看到士兵们人心惶惶,毫无斗志,也只能长叹一声,带着残部,弃城而逃。
只有索超,这位大名府的留守将军,依旧不肯放弃。他召集了城中所有愿意抵抗的士兵,共计三千余人,在城头上竖起了“索”字大旗,誓要与大名府共存亡。
“弟兄们,梁山草寇虽然势大,但我等身为大宋将士,岂能贪生怕死?”索超站在城头,声如洪钟,“今日,我索超便与大家一同死守大名府,就算战死,也要让梁山草寇知道,我大宋将士的厉害!”
士兵们被索超的勇气感染,纷纷举起兵器,高声呐喊:“死守大名府!死守大名府!”
不久,梁山大军便抵达了大名府城下。关胜一马当先,来到城下,对着城头上的索超喊道:“索将军,别来无恙?”
索超看着关胜,眼中满是愤怒:“关胜!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归顺反贼,攻打自己的城池,简直是无耻至极!”
关胜叹了口气:“索将军,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梁中书、闻达都已逃跑,你又何必苦苦支撑?不如归顺梁山,与我等一同替天行道,岂不是更好?”
“休要胡说!”索超怒喝道,“我索超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绝不会归顺你们这些反贼!你若想攻城,便放马过来,我索超奉陪到底!”
关胜见劝降无望,只得下令攻城。梁山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一架架搭起,士兵们奋勇攀登。
索超站在城头,亲自指挥士兵们抵抗。他手持金蘸斧,左劈右砍,杀得梁山军纷纷坠城。一时间,攻城的梁山军竟被压制住,难以靠近城墙。
关胜见状,眉头微皱:“索超果然勇猛。”他对呼延灼道,“呼延将军,你与索超素有交情,不如你去劝劝他?”
呼延灼点头,来到城下,对着索超喊道:“索将军,别再抵抗了。梁中书、闻达都已逃跑,你就算守住了大名府,又能得到什么?不如归顺梁山,与我等一同建功立业,岂不是更好?”
索超怒视呼延灼:“你也配劝我?我索超就算战死,也绝不会像你们一样,做那无耻的叛徒!”
呼延灼叹了口气,只得退回本阵。
关胜见状,不再犹豫,亲自提刀上阵,率领大军猛攻城墙。他的青龙偃月刀舞得风雨不透,所到之处,守城的士兵纷纷倒下。梁山军士气大振,纷纷登上城墙,与官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索超虽然勇猛,但寡不敌众,渐渐力不从心。他身上添了数处伤口,鲜血染红了战袍,却依旧死战不退。
就在这时,杨志突然出现在索超面前,拱手道:“索将军,别来无恙?”
索超看着杨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杨志?你也归顺了梁山?”
杨志点头:“正是。索将军,我知你忠义,但如今朝廷昏暗,奸臣当道,你又何必为了那腐朽的朝廷,白白送了性命?宋大哥是个贤明之人,梁山众好汉也都是忠义之士,你若归顺,定能得到重用。”
索超沉默了。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梁山军,看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弟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动摇。
关胜也走上前,诚恳地说道:“索将军,杨志兄弟说得对。宋大哥对你仰慕已久,若你肯归顺,我梁山定不会亏待于你。”
索超看着关胜、杨志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浴血奋战的弟兄,终于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金蘸斧:“罢了!我索超征战半生,只为报国,可如今国已不国,我留着这性命,又有何用?今日,我便归顺梁山,但愿你们真能如你们所说,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关胜、杨志大喜,连忙上前,扶起索超。
宋江得知索超归顺的消息,更是高兴,当即下令进城,安抚百姓,同时摆酒设宴,款待关胜、索超等人。
席间,众好汉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气氛热烈非凡。宋江看着眼前这些英勇善战的好汉,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他举起酒杯,高声说道:“诸位兄弟,今日大名府已破,卢员外、石兄弟也即将获救,我等离替天行道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来,我敬大家一杯!”
“干杯!”众好汉齐声响应,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宋江突然身子一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哥哥!”
“宋大哥!”
众好汉大惊失色,连忙围了上去。
宋江晕倒后,众好汉连忙将他抬到内室,请来大名府最好的郎中为他诊治。
郎中仔细检查了宋江的病情,又号了号脉,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诸位好汉,实不相瞒,宋头领这病,太过蹊跷。他头痛如斧劈,背后还生了一个大疮,毒气已经攻心,我……我实在无能为力。”
林冲急道:“郎中,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宋大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等该怎么办?”
郎中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这病太过凶险,我医术浅薄,无能为力啊。”说罢,他拱了拱手,匆匆离去。
众好汉看着昏迷不醒的宋江,一个个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这可如何是好?”秦明急得直跺脚,“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宋大哥这样下去?”
关胜也皱着眉:“我听说,江湖上有一位神医,名叫安道全,住在扬子江边的建康府,人称‘安神医’,据说能治天下奇症和怪病。不如我们派人去请他来?”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点头:“好主意!”
张顺站出来,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水性好,熟悉水路,就让我去请安神医吧!”
宋江昏迷不醒,梁山不能群龙无首。吴用沉吟片刻,说道:“张顺兄弟,此事就拜托你了。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尽快将安神医请来。”他又对林冲、关胜道,“林教头、关将军,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我会留下一部分人马,继续攻打大名府,营救卢员外、石兄弟,其余人马,随我回梁山待命。”
“好。”林冲、关胜点头应道。
次日清晨,张顺便带着几名水性好的弟兄,登上小船,顺着水路,往建康府的方向赶去。
一路无话,数日之后,张顺等人便抵达了扬子江。眼看就要到建康府了,张顺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他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建康府城,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安神医真能治好宋大哥的病。”
就在这时,小船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几个手持刀枪的劫匪从船舱底部钻了出来,恶狠狠地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张顺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扬子江上,竟会遇到劫匪。他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抢劫你张爷爷的船!”
劫匪头领冷笑一声:“什么张爷爷李爷爷,在这扬子江上,老子就是爷爷!识相的,就把钱财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张顺怒极反笑:“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抢我的钱?简直是找死!”说罢,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张顺水性极好,在水中如履平地。他悄悄潜到小船底部,猛地用脚一蹬,小船顿时失去平衡,翻了过来。
劫匪们惊呼着落入水中,一个个手忙脚乱,挣扎不已。张顺在水中灵活地穿梭,如同一条游鱼,不一会儿,就将所有劫匪都打晕在地。
他正准备上岸,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劫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拿着一根船桨,恶狠狠地看着他。
“小子,敢坏老子的好事,找死!”劫匪怒吼着,再次举起船桨,朝张顺砸来。
张顺躲闪不及,被船桨狠狠砸中头部,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顺着水流,缓缓漂向江心。
江水滔滔,卷起无数浪花。张顺的生死,无人知晓。而建康府的安道全,还在等着有人来请他出山。宋江的病,也越来越重。梁山众好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