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刀劈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人,看着满地尸体,胸中郁气稍泄,却仍觉气血翻涌。他走到墙边,蘸着地上的鲜血,挥毫写下八个大字:“杀人者,打虎武松也!”字迹淋漓,带着一股冲天杀气。
写完,他提刀下楼,楼外已是一片混乱,家丁、丫鬟四散奔逃,哭喊之声不绝。武松却视而不见,大步流星冲出鸳鸯楼,消失在孟州城的夜色之中。
知府得知消息,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连拍惊堂木:“反了!反了!速速集结兵马,全城搜捕武松!死活不论!”
一时间,孟州城风声鹤唳,官兵挨家挨户搜查,城门紧闭,盘查甚严。武松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山林间穿行,饿了便摘野果,渴了便饮山泉,几日下来,形容枯槁,如同游魂。
这日,他走到一片密林,忽觉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连日奔波,又染了风寒,实在支撑不住了。刚靠在树上想歇息片刻,林中突然冲出四个精壮汉子,不由分说将他按住,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这汉子看着面生,莫不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一个汉子道。
“管他是不是,先绑回店里,交与掌柜发落。”
武松浑身无力,只得任由他们将自己抬着,往密林深处走去。
四个汉子将武松抬到一处酒店,正是张青、孙二娘夫妇的十字坡老店。张青见他们绑了个血人似的汉子,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掌柜的,这汉子在林子里鬼鬼祟祟,怕是官府要找的人。”
武松听到“掌柜的”三个字,勉强睁开眼,嘶哑道:“张大哥……是我……”
张青、孙二娘凑近一看,这才认出是武松,大惊失色:“二弟!怎么是你?”忙不迭让人松绑。
孙二娘手快,先端来一碗热汤:“快喝点汤暖暖身子!你这是怎么了?”
武松喝了汤,精神稍振,将鸳鸯楼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张青听罢,拍案而起:“好!杀得好!那三个狗贼,早就该杀!二弟,你真是条好汉!”
孙二娘也道:“就是!张都监那老狗,伪善得很,死不足惜!”
夫妇二人连忙备了好酒好菜,为武松接风洗尘。席间,张青道:“二弟,如今孟州城到处抓你,此地不宜久留。我看你不如随我上二龙山,鲁智深、杨志几位哥哥都在那里,定能容下你。”
武松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今官府追查甚紧,如何能去?”
“这你放心。”张青道,“我这十字坡,官兵不敢轻易来犯。你先在此歇息几日,养好了精神,我派人送你去。”
正说着,忽听店外传来马蹄声,一个伙计慌张跑来:“掌柜的,不好了!官兵来了!”
张青、孙二娘对视一眼,孙二娘急中生智:“二弟,快!跟我来!”
她拉着武松往后院跑,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竟是一套僧衣、一把戒刀、一串念珠。“快换上!扮成行者!”
武松不解:“这是为何?”
“别问了!”孙二娘催促,“官兵要抓的是武松,不是和尚!快换!”
武松依言换上僧衣,戴上念珠,孙二娘又拿起一把剪刀,“咔嚓”几刀将他头发剪成僧样,笑道:“别说,还真像个游方僧人!”
刚收拾妥当,官兵已冲进店来,为首的喝道:“张青,可有见到一个满脸胡须、身带血迹的汉子?”
张青上前应付:“官爷说笑了,我这店小本生意,哪敢藏人?倒是有个游方僧人在后院歇脚,官爷要不要看看?”
官兵跟着张青到后院,见武松一身僧衣,正闭目打坐,不像个杀人犯,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武松这才松了口气,对孙二娘道:“嫂嫂好计策!”
孙二娘笑道:“这算什么?往后你就以行者身份行走,保准安全。”
歇息几日后,武松辞别张青夫妇,扮成行者模样,往二龙山而去。他头戴铁界箍,身穿皂布直裰,腰系戒刀,手持禅杖,倒真有几分僧人模样。
这日,行至一处荒僻山道,忽闻林中有女子哭泣之声。武松循声而去,只见一间破败的道观里,一个胖道人正按住一个年轻女子,欲行不轨,旁边还有个小道童在帮忙按住女子的手脚。
“畜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作恶!”武松怒喝一声,举起禅杖便冲了进去。
胖道人吓了一跳,放开女子,抄起一把宝剑:“哪来的野和尚,敢管老道的闲事?”
“管你闲事的爷爷!”武松禅杖一挥,将宝剑磕飞,顺势一脚将胖道人踹倒在地,抡起禅杖便打。那小道童也举着棍子打来,武松反手一杖,将其打晕在地。
胖道人连声求饶:“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武松哪里肯听,一杖下去,结果了胖道人性命。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小道童,想起他方才助纣为虐,也一并结果了。
那女子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武松取出几两碎银,递给她:“姑娘,这银子你拿着,快些离开此地,找个安稳地方过日子去吧。”
女子接过银子,磕头道谢,匆匆跑了。武松看着破败的道观,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他虽杀人如麻,却见不得这等欺凌弱小之事——这或许就是他骨子里的侠义。
又行数日,来到一处镇上,见街边有个酒店,武松腹中饥饿,便走了进去。
“店家,来五斤牛肉,一坛好酒。”武松坐下,把禅杖靠在桌边。
店家是个瘦小汉子,搓着手道:“大师傅,对不住,牛肉卖完了,只有些素菜。”
武松皱眉:“这么大的店,会没有牛肉?”
“真没有了。”店家赔笑道,“您就将就着吃点素菜吧。”
武松正待发作,忽听外面传来马蹄声,一个锦衣少年带着几个随从走进来,正是孔亮。店家见了,立刻眉开眼笑:“孔公子来了!快里面请!上好酒好肉!”
孔亮大咧咧坐下:“还是你懂事。”
不多时,店家便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酱牛肉,一壶好酒,与方才对武松的态度判若两人。
武松见状,怒火中烧,一拍桌子:“店家!你方才说没有牛肉,为何这位公子一来就有了?”
店家吓得一哆嗦:“这……这是特意给孔公子留的……”
“凭什么他有我没有?”武松怒道。
孔亮见状,不耐烦道:“哪来的野和尚,敢在此地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武松霍然起身,“这酒肉,我吃定了!”
孔亮哪受过这等气,拔剑便刺:“找死!”
武松侧身躲过,一脚将孔亮的桌子踢翻,酒水菜肴洒了一地。孔亮的随从一拥而上,却被武松三拳两脚打得鼻青脸肿。孔亮亲自上前,与武松斗了几招,哪里是对手,被武松一脚踹倒在地。
“废物!”武松骂了一句,自顾自坐下,拿起桌上的牛肉就吃,又抱起酒坛猛灌。
孔亮又羞又怒,爬起来喊道:“你等着!我去叫人来!”说罢,带着随从狼狈而去。
武松毫不在意,依旧大吃大喝,不多时便将一坛酒、一盘肉吃了个精光。
正吃着,忽听店外传来一阵呐喊,孔亮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与他相貌相似的汉子,正是他哥哥孔明。
“就是这野和尚!敢打我弟弟!”孔亮指着武松喊道。
孔明一挥手:“拿下他!”
众人一拥而上,武松虽有武艺,却喝得酩酊大醉,手脚发软,挣扎了几下,便被捆了个结实。
“把他带回庄里,好好教训!”孔明怒道。
武松被押回孔家庄,绑在柱子上。孔亮拿起鞭子,劈头盖脸就打:“让你嚣张!让你打我!”
武松却浑然不觉,依旧醉醺醺地喊:“酒……再给我酒……”
孔明见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也有些惊讶。正打得起劲,忽听庄外有人喊:“宋大哥来了!”
孔明、孔亮连忙迎出去,只见一个黑面长髯的汉子走了进来,正是他们的师傅——及时雨宋江。
“师傅,您怎么来了?”孔明问道。
宋江道:“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指了指被绑在柱子上的武松。
孔亮将酒店之事说了一遍,愤愤道:“这野和尚太嚣张,徒弟正教训他。”
宋江走到武松面前,见他虽满身伤痕,却眼神桀骜,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闹事?”
武松抬起醉眼,看了看宋江,含混道:“我……我是武松……打虎的武松……”
“什么?你是武松?”宋江又惊又喜,连忙道,“快松绑!快松绑!”
孔明、孔亮一愣:“师傅,他打了我们……”
“休得无礼!”宋江斥道,“武松是条好汉,你们怎能如此对待他?”他亲自为武松解开绳索,又让人取来伤药,“武都头,委屈你了。”
武松这才清醒了些,看着宋江,疑惑道:“你是谁?为何救我?”
“我是宋江。”宋江笑道,“久闻武都头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刚才之事,是我这两个徒弟不对,我替他们向你赔罪。”
武松见宋江气度不凡,又如此敬重自己,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些,抱拳道:“宋大哥客气了。”
一场风波,因宋江的出现而平息。宋江拉着武松,邀他入席饮酒,两人越谈越投机。武松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地遇到宋江——这位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及时雨,而这相遇,也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