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捏着那枚从三叔手里接过的“眼珠”,珠子冰凉温润,在掌心泛着奇异的光泽。他盯着四合院正堂挂着的《盗墓笔记》拓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原来爷爷笔记里那些语焉不详的“红色虫子”,就是三叔说的尸蟞王。
“这珠子真是丹药?”吴邪把珠子对着光,能看到内里缠绕的血丝状纹路,像极了凝固的血液。
吴三省正蹲在地上捡被摔碎的茶盏碎片,闻言头也不抬:“那道士说,是‘长生丹’的半成品。当年汪藏海炼了九九八十一颗,埋在不同的墓里,说是要喂‘它’长大。”他突然冷笑一声,“结果喂出群尸蟞,真是讽刺。”
吴邪突然想起鲁王宫的尸蟞,那些虫子听到铃铛声就会发狂。他把珠子往桌上一拍:“所以海底墓的铃铛,是用来控制尸蟞的?”
“还算不笨。”吴三省直起身,拍掉手上的灰,“解连环就是被铃铛声引去的。他以为能找到长生的秘密,结果差点成了尸蟞的养料。”
四合院的门突然被推开,潘子裹着一身风雪走进来,肩上扛着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在蠕动。“三爷,找着了。”潘子把麻袋扔在地上,解开绳结——里面是只通体血红的尸蟞,壳上长着细密的倒刺,正对着吴邪的方向嘶嘶作响。
吴邪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架子上的赝品唐三彩摔了一地。
“别怕,”吴三省踢了踢麻袋,“这是在血尸墓附近抓的,没成年,毒性弱。”他从怀里摸出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用尸蟞的卵做的,能解百毒,当年救过你二爷爷的命。”
吴邪盯着罐子里的药丸,突然明白为什么二爷爷会变成怪物——他中的毒太深,这药丸只能吊着他的命,却解不了尸蟞的蛊。
“那文锦阿姨呢?”吴邪的声音发颤,“她是不是也中了毒?”
吴三省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低声道:“考古队从海底墓出来后,她就失踪了。有人说她成了禁婆,也有人说她找到了解药……”他突然从怀里摸出张照片,照片上的文锦穿着潜水服,正对着镜头笑,背后是海底墓的穹顶,“这是她留给我的,背面有字。”
照片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它在青铜门后,别让吴邪靠近。”
吴邪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文锦阿姨早就知道“它”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会卷入其中。
“所以三叔你让我远离这一切,是怕我……”
“怕你步你二爷爷的后尘!”吴三省突然提高音量,眼睛红了,“老吴家就剩你一根独苗,我不能让你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指着地上的尸蟞,“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邪门?当年血尸墓里的尸蟞王,能顺着人的影子爬,被它缠上的人,七天之内就会变成干尸,骨头缝里全是虫卵!”
潘子突然插话:“三爷,外面有动静。”他指了指院墙上的监控屏幕,屏幕里出现个穿风衣的女人,正对着四合院的门拍照——是霍秀秀的奶奶,霍老太。
吴三省的脸色沉下来:“这老虔婆怎么来了?”他从炕洞里摸出杆猎枪,递给潘子,“看好门,别让她进来。”
吴邪看着监控里霍老太的脸,突然想起秀秀说的话——霍老太的女儿霍铃,也是当年考古队的成员,后来失踪了。难道霍家也在找海底墓的秘密?
“三叔,霍家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老九门的恩怨,三天三夜说不完。”吴三省往猎枪里装子弹,“当年你爷爷、霍老太、解九爷,为了战国帛书反目成仇。霍家想要长生丹,解家想占云顶天宫,只有你爷爷,只想把这烂摊子埋了。”他突然苦笑,“结果呢?谁也没如愿。”
四合院的门被敲响了,霍老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吴三省,我知道文锦的下落。你要是不想吴邪步她后尘,就开门。”
吴三省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吴邪突然按住他的手:“让她进来。”
“你疯了?”
“她知道文锦阿姨的消息。”吴邪的眼神很坚定,“我必须知道真相。”
门开的瞬间,霍老太带着股寒气走进来,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射向吴邪手里的珠子:“果然在你这。”她从怀里摸出个一模一样的珠子,“这是霍铃从海底墓带出来的,她说能救她的命。”
两颗珠子放在一起,突然发出“嗡”的轻响,表面的血丝纹路开始流动,像两条活过来的小蛇。
“这是‘阴阳珠’,”霍老太的声音有些沙哑,“一颗能引尸蟞,一颗能驱尸蟞。当年汪藏海炼这珠子,是想控制‘它’,结果反被珠子反噬,变成了半人半尸的怪物。”
吴邪突然想起三叔说的骷髅怪物,难道那就是汪藏海?
“文锦阿姨她……”
“她在长白山。”霍老太盯着吴三省,“当年她从海底墓逃出来,中了尸蟞毒,只有青铜门后的‘麒麟竭’能救她。解连环和吴三省都知道,却一个把她藏起来,一个假装不知道——吴三省,我说得对吗?”
吴三省的脸瞬间惨白。
吴邪的心跳漏了一拍:“三叔,你早就知道文锦阿姨在哪?”
“我……”吴三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霍老太突然冷笑:“他不仅知道,还帮着解连环骗了你十几年。当年考古队里,解连环是‘它’的人,文锦是你爷爷安插的眼线,而吴三省,是个想两边讨好的懦夫!”
“你放屁!”吴三省突然举起猎枪,枪口对准霍老太,“我当年是为了救文锦,才答应解连环保守秘密!”
“救她?”霍老太的眼泪突然掉下来,“那霍铃呢?你为什么不救她?!”
四合院的气氛瞬间凝固。吴邪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原来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在撒谎,而他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潘子突然指着监控:“三爷,小花来了!”
解雨臣带着秀秀冲进四合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吴三省举着猎枪,霍老太攥着珠子,吴邪站在中间,脸色惨白。
“奶奶!三叔!”秀秀跑过去拉住霍老太,“别吵了!肖彧发来了新消息,说解连环的日记里提到,海底墓的尸蟞王,是用老九门的血喂大的!”
解雨臣把手机递给众人,屏幕上是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旁边写着:“吴邪的血,能克尸蟞。”
吴邪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在鲁王宫,自己的血能逼退尸蟞;在海底墓,禁婆怕他的血。难道他的血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是麒麟竭。”张起灵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雪的寒气,“你小时候误食过麒麟竭,血里有抗体。”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指着他手里的珠子:“这珠子里的不是丹药,是尸蟞的卵。汪藏海想让吃了珠子的人,变成‘它’的容器。”他看向霍老太,“霍铃就是吃了这个,才变成禁婆的。”
霍老太手里的珠子“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里面涌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在阳光下迅速干瘪。
“不……不可能……”霍老太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吴三省突然扔掉猎枪,蹲在地上捂住脸:“对不起……小邪,对不起……”
吴邪看着三叔颤抖的背影,突然觉得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了。他捡起地上的珠子,对张起灵说:“小哥,我们去长白山。”
“你疯了?”胖爷不知何时也来了,嘴里还叼着根烟,“那地方是龙潭虎穴,去了就是送死!”
“文锦阿姨在那。”吴邪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还有小哥的身世,三叔的秘密,霍家的恩怨……都该有个了断。”
解雨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陪你去。解家的债,总得有人还。”
秀秀扶起霍老太:“奶奶,我们也去。姑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黑金古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青铜门十年一开,错过这次,又要等十年。”
吴三省突然站起来,抹了把脸:“我也去。当年的债,我欠文锦的,欠解连环的,欠老吴家的,都该还了。”
潘子扛着行李走进来:“三爷,都准备好了。车在门口,随时能走。”
四合院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吴邪看着手里的阴阳珠,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有些路,哪怕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走。因为走了,才有希望。”
他把珠子塞进背包,抬头看向长白山的方向。那里有青铜门,有长生的秘密,有他必须面对的宿命。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身边有三叔,有小花,有胖爷,有秀秀,还有那个永远沉默却永远可靠的张起灵。
这些人,这些羁绊,这些共同的秘密,就是他走下去的勇气。
“走吧。”吴邪率先走出四合院,“去长白山。”
众人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吴邪知道,这一路不会平坦,甚至可能有人永远回不来。但他别无选择。
就像当年的爷爷,当年的三叔,当年的考古队。有些宿命,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背负。
车驶出北京时,吴邪最后看了眼那座四合院。灯光下,正堂的《盗墓笔记》拓片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和他告别。
他掏出手机,给肖彧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等我们回来,喝酒。”
肖彧很快回复:“祝你们好运。我在瑞士等你们的好消息。”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成雪原,吴邪靠在窗边,看着张起灵递给的青铜哨子,突然笑了。不管前面有多少尸蟞,多少禁婆,多少机关陷阱,他都不怕。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而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真相大白,不是恩怨了结,而是带着所有的秘密和羁绊,继续走下去。
就像那条没有尽头的盗墓路,就像那颗永远在掌心发烫的阴阳珠,就像他和张起灵之间,那个不需要言说的约定。
路还很长,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