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硝烟尚未散尽,银蓝光芒笼罩的废墟上,死寂如潮水般漫过每一块残砖断瓦。萧云舟的染血短剑“当啷”坠地,少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震起的尘埃中,他锁骨下方的曼陀罗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赤色纹路如同干涸的河床般龟裂。
“云舟!”沈星遥的星纹笔脱手飞出,占星少女踉跄着扑过去,龙纹胎记在腕间突突跳动。她颤抖着指尖探向少年颈侧,脉搏微弱得几乎不可辨。萧云舟的睫毛轻颤,却始终无法睁开双眼——发动赤血封魔阵耗尽了他所有生命力,帝王血脉在体内如风中残烛。
阿依娜跪坐在破碎的兽骨图腾旁,北疆巫女的冰蓝色长发此刻灰白参半。她望着天空中最后一片消散的冰晶,那是她族人化作的雪魄。十二道冰蓝火焰献祭时的炽热与如今彻骨的冷,在她瞳孔里交织成无声的悲怆。“雪原的孩子们...”她抚摸着图腾上残缺的霜花纹路,哽咽声被风撕碎,“我带你们回家...”
萧凛握紧断裂的玄铁剑,赤色龙纹铠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望着阵图上空愈发虚弱的流萤群,想起江挽月最后燃烧残念的模样,喉间泛起铁锈味。那些银蓝光点已不再灵动,像是被抽走魂魄的提线木偶,却仍固执地环绕在守护者们身边,偶尔有零星流萤跌落在萧云舟的伤口上,试图用微弱的星砂为他止血。
“姐姐...对不起。”江挽月的声音突然在沈星遥耳畔响起,虚影时隐时现,荆棘冠冕只剩寥寥几颗星砂。少女的赤瞳里盛满愧疚,“我又一次...让你们受伤了。”她的星砂手臂穿透沈星遥的肩膀,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的模样,像极了百年前面对沈清辞消散时的无措。
暗处,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从瓦砾下爬出,外壳上的噬月纹泛着诡异的幽光。它无声无息地爬过萧云舟的手背,在曼陀罗印记上停留片刻,又迅速钻进阴影。而在极北冰窟深处,水晶棺破碎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镜中倒映出萧云舟黯淡的印记,一个冰冷的声音轻笑:“血脉诅咒...该发作了。”
“阿依娜,图腾还能感知到什么?”沈星遥抹去眼泪,将星图罗盘按在地面。银蓝光晕中,她看见占卜卦象边缘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线——那是不祥的征兆。北疆巫女的手指抚过图腾缺口,冰蓝色灵力注入的刹那,图腾竟发出刺耳的悲鸣,无数细小的噬月纹从裂缝中钻出。
“不对劲。”阿依娜猛地抬头,冰蓝瞳孔映着逐渐西沉的太阳,“雪原的咒文...还在被腐蚀。”她想起黑影消散前的狂笑,想起水晶棺少女那句“古神的种子早已种下”,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而此时,萧云舟的伤口突然渗出黑血,曼陀罗印记彻底转为灰败之色。
江挽月的流萤群突然暴动,所有光点聚成少女的虚影。她赤瞳中燃烧起偏执的光,星砂长枪指向萧云舟的方向:“不准带走他!”然而虚影刚冲出去半步就开始崩解,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变得透明,“为什么...连守护都做不到...”记忆碎片在她意识中炸开——萧云舟第一次喊她“前辈”时的青涩,少年在战场上为她挡下攻击的决然,此刻都化作利刃剜着她的残念。
“阿月,冷静。”沈星遥抓住虚影的手腕,龙纹星纹笔在空中划出治愈咒文,“我们需要你的星砂...稳住云舟的血脉。”占星少女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望着江挽月逐渐透明的身躯,突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禁忌——双生圣女残念过度消耗,将永世不得轮回。
当第一颗流萤没入萧云舟心口,少年的睫毛终于颤动。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体内的帝王血脉正在与某种黑暗力量博弈,每一次冲击都让曼陀罗印记周围的皮肤泛起青紫。而在长安城的下水道深处,那只黑甲虫蜕下的外壳上,新的噬月纹正在生长,蛛网状的纹路逐渐蔓延向城市的地基。这场看似胜利的封印,早已埋下更危险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