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十一月的天像是孩子善变的脸。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随着时光流转渐渐蒙上阴霾,阴气沉沉。
乌云如墨般堆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的燥热与压抑的氛围交织,无声地宣告一场暴风雨的迫近。
何锵三人赶到乌蒙山道观的时候,佟涵之跟丁诺早已经赶了过去,正在跟那个小道士在交谈着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见到寂空,几人都很意外,明明已经嘱咐当地的派出所先把寂空带回去查查他的身份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他还在这个乌蒙观。
寂空不好意思的看着担心自己的江禹哲说道:“我还是想在这里等等师父,如果师父回来的话……”
虽然老道士对寂空并不怎么样,但多年的相处跟养育之恩也让寂空对老道士有了浓厚的感情。
“而且我听这个漂亮姐姐说你们要过来。”寂空挺了挺手里的棍子,“乌蒙观还是我比较熟,我可以帮你们的。”
周游思考片刻:“现在丹阳的情况很危急,有小道士帮我们也是好的,阿哲,保护好这个孩子。”
江禹哲点点头,他早已经将这个小道士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你知道乌蒙观的地牢在哪里吗?”
“地牢?”寂空有些懵。
何锵连忙说道:“正殿三清像,有机关。”
寂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知道了,你们快跟我来。”
乌蒙观的正殿上,寂空满头大汗的摆弄着三清像身后的机关。这个机关他只是偷偷地见师傅摆弄过几次,自己也并不了解他的机动模式,只能根据师傅平时所教的五行八卦挨着尝试。
“还不行吗?”周游着急的问道。
多等一分钟,洛丹阳可能就多一分危险。
“快了。”寂空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一心扑在这个机关上。
可现场的众人都没有人懂五行八卦,更不用说这用道家行数所布置的机关,也多亏有了寂空来帮忙。
“成了。”
随着寂空的一声惊呼,正殿中的三清像慢慢偏移,三清像一个硕大的黑洞入口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周游一头扎了进去,几人也紧随着鱼贯而入。
“好长的暗道呀。”丁诺死死的拽着小道士的衣袖,他感觉冷风吹过来让自己浑身打颤,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了。
“放开我!”
洛丹阳的声音从前方的光亮处传出,带着撕心裂肺的愤怒跟恐惧。
众人一阵心慌,拼命地朝前方跑去,洛丹阳的叫喊声说明着她正在经历着致命的危险。
“住手!”
周游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了地道尽头。
空旷的地宫中央,一座大理石筑成的祭坛巍然矗立,祭坛中央雕刻的一个圆形器皿赫然入目,其中盛满了鲜红浓稠泛着刺鼻腥味的鲜血。
而在这鲜血之中,漂浮着一具尸体。
周游对这具尸体无比熟悉,可她分明该在多年前就已被火化……
血祭坛后边的平台上,洛丹阳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一条腿被高高吊起,就像金鸡独立一般。
她身旁,那个与周游数次交手的黑袍人伫立着,脸上戴着木质人偶面具,身后整齐排列着数个曾在水牢中炸裂的巨型人偶。
此刻,黑袍人手中的匕首正缓缓逼近洛丹阳的喉咙,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森冷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周游的一声怒吼让黑袍人一时失神,他显然没料到周游等人竟这么快寻到此处。
就在黑袍人分神的刹那,周游手中的五星镖已如闪电般射出,贴着黑袍人握刀的手疾划而过,鲜血飞溅间,黑袍人痛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
几秒钟的空档,周游已经大步流星的跨到了洛丹阳的身边,腰间的环首刀顺势亮出,横挡在了他与黑袍人的中间。
“周队除了枪打的准,这镖使得也真是不错。”
这时,何锵等人也赶了过来,江禹哲手里的枪直冲着黑袍人,跟拿着棍子的寂空分列在了周游两侧;佟涵之跟丁诺赶紧给洛丹阳解着身上的绳子,只有何锵一直盯着黑袍人,像是要将他这身黑袍扒下。
“别开枪。”
周游在水牢时可是见识过黑袍人背后那些巨型木偶的爆炸能力,一旦跟枪击的气流相撞,恐怕谁也走不出这个地宫。
“周队长果然是个好警察。”看到眼前这反转的情况,黑袍人不怒反笑,甚至拍了几下手掌,“这么爱护自己下属的好警察,怎么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就那么狠心的开枪呢?”
“不过爱惜下属也没有用了。”
黑袍人在原地踱着步子,不慌不忙的说道:“我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想要保留你们的命,可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非要自己送命。”
“那你们今天就全留在这里吧,让你们的血为我的血祭坛增加能量吧。”
“哈哈哈。”
何锵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幽暗的地宫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个组织有八大门主,除了一年前在毒品案中死亡的鼠王,还剩七大门主;擅长奇门遁甲幻术的鬼娘娘,号称剑术第一的驱魔老道,也就是你的挚友,这乌蒙观的道长……”
“至于其他四个,实话实说,我们现在还并没有线索。”
“但是你,恐怕也是那个组织的八大门主之一,擅长操控人心精神控制的木偶傀儡师。”何锵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黑袍人,“羊头老妪案子中的段惠,嗜血蛊虫案子中的高康都是你得意的杰作吧。”
黑袍人显然没想到何锵会把自己的底细查的这么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锵并没有回答黑袍人的问题,他可不想说是自己跟周游成宿成宿的翻阅各种资料,还从小道士那里抱走了无数的道馆典籍才摸清了这乌蒙观老道的身份以及他的好友傀儡木偶师。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何锵看向血祭坛中央那满是鲜血器皿中翻滚的尸体:“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让你加入了那个组织,难道就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换命仪式?为了这葬送了十一条性命的血祭坛?”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黑袍人看向血祭坛中的那具尸体,眼里充满了温情:“只要她能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放弃,什么都愿意做。”
执念的可怕之处,在于能让学识渊博、见识通达、能力卓绝的人,陷入愚昧不堪的境地。
眼前的黑袍人,便正被这执念所困。
何锵看着黑袍人一字一句的:“难道你真觉得这毫无依据的换命之术能换回你妹妹吗?”
“鸿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