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撞碎雨幕的瞬间，叶凡的掌心在门框上重重一按。议事厅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映得众人脸上明暗不定。
他转身时，九霄环佩在腰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前世陨落后唯一留存的本命灵器，此刻正随着内天地的元气震颤，将远处铁甲摩擦的锐响、战马喷鼻的粗喘，甚至黑鳞骑甲缝里渗出的血腥气，都一丝不漏地送进识海。
“都过来。”他声音沉稳如玄铁，目光依次扫过苏倾雪发间微颤的珍珠钗（那是她用淬毒银线串成的，每颗珠子里封着寒梅阁的“离魂香”），楚红妆指尖爬动的赤焰蛊（红色虫群顺着她手腕的银铃纹路钻进袖中，这是她今早用百毒祭炼的“焚甲蛊”），最后落在林昭月腰间的太初剑上——剑鞘与他的九霄环佩相碰过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剑痕。
苏寒最先上前，手里的染血地图被雨水浸得发皱。这位寒梅阁阁主的眉峰比平日更紧，指节叩在地图上的“鹰嘴崖”位置：“唐九的黑鳞骑分三路，正军从南直压，左右各有三百轻骑绕后。方才我在竹林撒的‘迷踪粉’能让他们嗅觉失灵，但……”他抬眼看向叶凡，“西南方的溪谷是唯一能绕到村后的路，若被突破——”
“我让阿霜去。”叶凡截断他的话，余光瞥见秦挽霜已经解下外袍，露出里面锁子甲的寒光。这位女扮男装的长公主正将火油罐往腰间的牛皮袋里塞，听见名字时抬头，嘴角勾起惯有的飒爽笑意：“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我带二十个连弩手去溪谷，火油浇在隘口的枯树上，等他们过到一半——”她做了个点火的手势，袖中滑出半卷《六韬》残页，边角还沾着今早和叶凡推演战术时的墨迹。
苏倾雪的珠钗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歪头听了听，发间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东头的槐树林，我补了三具机关人。”她指尖绕着发梢，眼尾上挑的弧度里藏着刀锋般的锐利，“唐九的死士爱用短刃偷袭，机关人胸口的透骨钉淬了‘百日醉’，够他们躺到天亮。”
楚红妆突然“嗤”地笑出声。她蹲在桌角调配解毒丹，面前摆着七八个陶瓮，每个瓮口都浮着彩色蛊虫——这是她用南疆“万毒池”的母蛊养的“探毒虫”。“倾雪姐的毒太温柔。”她捏起一颗墨绿色丹丸抛向叶凡，丹丸在空中划出绿芒，“我在村口的陷马坑里放了‘蚀甲蛊’，黑鳞骑的重甲？”她歪头，蛊虫在指尖聚成红雾，“啃成筛子。”
叶凡接住丹丸时，内天地突然泛起涟漪。他闭眼，山川虚影在识海展开——东边槐树林里，三具机关人正隐在树后，关节处的青铜齿轮微微转动；南边村口，陷马坑的伪装草皮下，赤焰蛊正顺着泥土缝隙钻动；西南方溪谷，秦挽霜的连弩手已经埋伏妥当，火油罐在雨里泛着油光。
“昭月。”他睁眼时，目光落在始终沉默的白衣女子身上。林昭月的太初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剑气在剑尖凝成淡青色光刃，映得她眼尾的红痣像即将滴落的血珠。“正面交给我们。”他摸向腰间的九霄环佩，内天地的元气如活物般顺着经脉涌遍全身，“我用内天地引动天地元气，你用太初剑斩。”
林昭月的指尖轻轻抚过剑刃。剑鸣突然拔高，震得烛火“噗”地熄灭。黑暗里，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暖意：“前世你护我，今生我护你。”
“轰——”
窗纸被马蹄声震得簌簌作响。叶凡推开窗，雨丝裹着铁腥气灌进来。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照见南边山梁上翻涌的黑影——黑鳞骑的玄铁重甲在雨中反光，像一条爬向村庄的巨蟒。最前面的骑将举着唐九的黑旗，旗面上“九”字的金线被雨淋湿，泛着诡异的暗红。
“村长！村长！”急促的敲门声惊得楚红妆的蛊虫“嗡”地散开。开门的是个浑身湿透的青年村民，裤脚还沾着泥：“西、西边的鹰嘴崖！有队骑兵绕过来了，大概……大概一百人！”
秦挽霜的锁子甲在黑暗中闪了闪。她抓起案上的火油罐，转身时发梢扫过叶凡的手背：“等我烧了他们的马屁股。”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雨幕里。
叶凡望着她的背影，内天地的元气突然剧烈波动。他能清晰感知到，西南方的溪谷里，一百骑正在逼近——马蹄踩碎碎石的脆响，马颈上铜铃的轻颤，甚至骑将腰间佩刀的嗡鸣，都在他识海里炸成惊雷。
“昭月，走。”他抽出九霄环佩，内天地的山川虚影彻底显化，瀑布的轰鸣、松涛的呼啸，混着雨声在耳边炸响。林昭月的太初剑与他的环佩相碰，清越的剑鸣撕开雨幕，两人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村口。
村口的老槐树下，苏倾雪的机关人已经就位，楚红妆的蚀甲蛊在泥里翻涌。叶凡站在路中央，内天地的元气旋涡疯狂转动，将雨丝、风声、月光全部卷进来。前世被暗算时的剧痛、十年隐忍的孤寂、与四女共度的每一刻，都在这一刻凝成本命法相——他身后，四女的身影与山川虚影重叠，汇成千丈光轮。
黑鳞骑的前锋已经能看清面容。为首的骑将脸上有道刀疤，刀疤从左眼贯到下颌，正举着狼牙棒狂笑：“小崽子们，爷爷送你们——”
“住口。”
林昭月的声音比剑气更冷。太初剑出鞘的刹那，天地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叶凡的内天地元气如潮水般涌进她的剑，青色剑影瞬间膨胀到百丈，剑尖所指，黑鳞骑的玄铁甲胄像纸糊的一般碎裂，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血雨混着雨水砸在叶凡脸上。他望着眼前的狼藉，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但下一刻，他的瞳孔突然收缩——
东边槐树林方向，传来机关人齿轮崩裂的脆响。紧接着，是苏倾雪的珠钗嗡鸣，混着利器入肉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