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霉味随着石墙的闭合渐渐散了。云影的青衫在前面晃出一道淡色剪影，众人跟着他转过三个弯，眼前突然开阔——一座石砌密室呈现在眼前，穹顶嵌着夜明珠，将三座两人高的石碑照得轮廓分明。
石碑表面爬满暗金色符文，像活物般缓缓流转。
“这是最后的考验。”云影停在中间石碑前，指尖拂过一道扭曲的符纹，“解开这三碑谜题，才能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他话音刚落，最近的石碑突然震颤，符文流速陡然加快，在碑面织成一张光网。
叶凡落在队伍最后半步，九霄环佩的琴身贴着他后腰，隔着衣物传来微烫的温度。内天地里那片刚扩张到十里的山川此刻正在翻涌，他能清晰感知到，每道石碑的符文波动都在内天地投下淡影——这是天人合一天赋在自动解析天道轨迹。
前世记忆里闪过云影的面容，那时的云影还是个束着高冠的青年，在轮回台边说“百年后，我在太初殿等你”。此刻再看这张布满皱纹的脸，叶凡喉结动了动，把“您等了多久”的话咽了回去。
“符纹的流转频率...”苏倾雪已经绕着左边石碑转了两圈。她卸了脂粉的脸在夜明珠下泛着珍珠白，指尖虚点着碑面，“阴爻三转，阳爻五折，和《探路谣》的曲谱结构像极了。”说着从袖中抽出玉笛，笛尾轻敲石碑，符纹竟随着笛音的起伏缓了缓。
她眼尾微挑，嘴角勾起抹狡黠——这是她追踪猎物时惯有的神情，“看来要用乐律破阵。”
“剑修感应的是气。”林昭月的太初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尺青锋悬在中间石碑前。她指尖凝出一缕剑气，轻轻点在符纹上，金纹与剑气相撞处迸出星芒，“这碑的气脉最躁，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着。”话音未落，剑气突然被符纹缠住，顺着剑身倒灌回她体内。
她睫毛颤了颤，耳尖泛起薄红——这是太初剑典“至情至性”的桎梏又松动了一分，“它...在引我。”
“我的小宝贝们最会找藏着的东西。”楚红妆咯咯笑着咬破指尖，一滴黑血落在地上。十二只金蚕蛊从她袖中钻出来，绕着三座石碑转圈，最后全部挤在右边石碑底部的缝隙前。
她蹲下身，指甲挑起一块松动的石砖，下面露出半枚刻着蛊纹的铜钉，“这里有机关！”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自小在毒窟长大，这种破解机关的游戏比养蛊还让她上瘾。
秦挽霜一直抱臂站在门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腰间羊脂玉佩。她望着苏倾雪的笛音、林昭月的剑气、楚红妆的蛊虫，突然开口：“三碑对应三才。”声音清泠如击玉，“左边乐律破阴，中间剑气引阳，右边蛊术动土。”她抬眼看向叶凡，眼底是朝堂之上决断时的锐利，“你呢？你的内天地该看出什么了吧？”
叶凡被点破心思，低笑一声。
内天地里的山川此刻已将三碑的符纹投影完全吞噬，他能清晰“看”到符纹下的阵眼——左边碑的阵眼在第三道阴爻，中间碑在第七道阳脉，右边碑在蛊虫聚集的铜钉。他摸了摸九霄环佩的琴弦，前世作为问道境大能的推演能力顺着天人合一天赋涌出，“苏姑娘的笛音降半调，昭月的剑气缓三分，红妆...那铜钉要逆时针转七圈。”
苏倾雪的玉笛立刻变了调子，原本清亮的《探路谣》多了几分呜咽；林昭月咬着唇收了剑气，再刺出时慢得像春溪淌石；楚红妆捏着铜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转第七圈时“咔”的一声轻响。
三座石碑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左边石碑的符纹顺着笛音凝成一段曲谱，飘进苏倾雪眉心；中间石碑的气浪裹着剑气钻进林昭月剑鞘，太初剑发出清越长鸣；右边石碑的缝隙里爬出十二道金芒，没入楚红妆袖中——她养了三年的金蚕蛊，此刻竟全部进阶成了银蚕。
云影望着这一幕，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他伸手接住从穹顶落下的一道光，掌心里躺着枚刻着“藏真阁”三字的青铜钥匙，“恭喜你们，通过了最后的考验。”
话音未落，原本被石碑挡住的密室中央地面突然泛起青光。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就见那青光越聚越浓，在地面勾勒出一个直径丈许的光圈。光圈边缘流转着细碎星芒，像极了...轮回台的纹路。
叶凡盯着那光圈，内天地里的山川突然剧烈震动。他分明听见九霄环佩在共鸣，琴弦震颤的频率与光圈的脉动完全一致——这是前世与云影的约定在呼应。
“这是...”秦挽霜的手已经按上腰间软剑，目光在光圈和云影之间来回。
“藏真阁的入口。”云影将青铜钥匙递给叶凡，钥匙触到他掌心时突然发烫，“但门后有什么...需要你们自己去看了。”他退到墙角，青衫融入阴影里，“记住，道基碎片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苏倾雪的玉笛重新含在唇间，这次吹的是《破阵曲》；林昭月的太初剑嗡鸣着出鞘，剑气在身前织成护罩；楚红妆的银蚕蛊爬满她肩头，黑瞳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秦挽霜的指尖抵在玉佩上，已经开始推演进入光圈后的种种可能。
叶凡握紧钥匙，感受着内天地里越来越清晰的道基碎片牵引。他望着光圈里流转的星芒，前世被暗算陨落的剧痛突然涌上心头——但这一次，他有内天地，有并肩的人，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走。”他抬脚迈进光圈，身后响起四道或轻或重的脚步声。
密室穹顶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只余光圈的青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