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寒梅谷的轮廓在灰白雾气里若隐若现，梅花香裹着湿冷的风钻进众人衣领。
叶凡脚步微顿，后颈忽然泛起凉意——那道幽蓝身影正从石屋废墟方向飘来，每一步都压得地面石子碎裂，像是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站住。”玄衣人嗓音沙哑，像是生锈的刀刃摩擦，“谁准你们去寒梅谷的？”
苏倾雪指尖掐进掌心的毒囊，胭脂色的广袖垂落，遮住袖中三寸淬毒银针；林昭月腰间太初剑嗡鸣，剑鞘上的冰纹泛起幽光，她清冷的眉峰微蹙，左手已按在剑柄；楚红妆歪头一笑，耳垂上的银蛊坠子轻轻摇晃，指缝间爬出三只半透明的蛊虫，在晨雾里凝成淡绿的影子；秦挽霜反手握住腰间横刀，原本束起的长发被风掀开一缕，露出耳后朱红的宫蝶印记——那是大楚长公主的私印，此刻正随着她紧绷的下颌微微颤动。
叶凡喉间的血气又涌上来，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抹了抹嘴角，目光锁定玄衣人胸口那团幽蓝火焰。
前世作为问道境大能，他自然看得出这火焰里纠缠的怨魂气息——是幽冥宫用活人祭炼的“九幽业火”。
“阁下究竟是谁？”叶凡开口，声音沉稳得像是山岩，“为一卷残卷追杀至此，不值得。”
玄衣人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玻璃般的尖锐：“残卷？那是打开幽冥宫禁地的钥匙，更是……”他瞳孔骤缩，突然抬手，掌心业火凝成骨剑，“废话太多！”
骨剑带着破空声直取叶凡咽喉。
叶凡脚尖点地，“天人合一”天赋瞬间运转，内天地里方寸空间猛地扩张三寸，周身五感被放大三倍——他甚至能看清骨剑表面凝结的血珠，能听见玄衣人袖口金属环扣相撞的轻响。侧身、旋步、屈指弹向骨剑薄弱处。这是他十年间推演叶家《流云步》时改良的“踏云三折”，专破直来直去的狠招。
骨剑擦着他喉结划过，在身后石壁上留下半尺深的刻痕。
“好身法！”玄衣人眼中闪过兴味，“但你以为能躲一辈子？”
话音未落，苏倾雪的琴音已至。
她不知何时取出随身携带的七弦琴，指尖挑动“宫商角徵羽”，清越琴音里裹着寒梅阁秘传“迷魂引”——这是她母亲临终前传给她的杀招，专破武者灵台清明。
玄衣人脚步一顿，眉心闪过黑气，竟生生震散了琴音：“寒梅阁的小丫头，你娘当年也是这么弹的。”
苏倾雪脸色骤白。她幼年见过母亲杀人，那把染血的七弦琴至今挂在寒梅阁密室；而玄衣人这句话，像根冰锥直接扎进她心口——他见过她母亲？
“阿雪！”叶凡低喝。
他看出玄衣人在激将，内天地里迅速推演：对方修为至少破虚境中期，单靠一人绝难抗衡，必须速战速决。
林昭月的剑到了。
太初剑出鞘，剑气裹着霜意划破晨雾，正是苍梧剑宗“太初九式”第一式“开天”。这一剑她练了三年，此刻出鞘时，连晨雾都被冻成细小的冰晶，在剑气周围簌簌坠落。
玄衣人终于认真起来，骨剑横挡。“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林昭月被震得虎口开裂，退了三步；玄衣人却连退五步，脚下石子飞溅——原来楚红妆的蛊虫早已爬满他靴底，那些半透明的小东西正啃噬他的经脉，让他力量运转不畅。
“小丫头片子。”玄衣人咬牙，反手拍出一掌，幽蓝火焰裹着蛊虫烧成灰烬。
楚红妆吐了吐舌头，指尖又弹出三只金蛊，这次直接往他面门飞去。
秦挽霜的横刀紧随其后。
她观察了片刻战局，早已看出玄衣人虽强，但招式里带着几分古旧，像是百年前的路数——这是大楚皇家兵法里“观敌”的要诀。此刻她欺身而上，横刀走的是“劈、挑、削”三式连斩，专攻下盘。
玄衣人终于露出狼狈之色。
他左躲右闪，骨剑不断与四女缠斗，却始终近不了叶凡的身——叶凡像块磁石，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将战局引向自己，为队友争取调整时间。
“够了！”玄衣人突然暴喝，周身业火狂涌，竟将四只金蛊烧成黑灰。
他眼中的疯狂几乎要实质化，“你们以为……”话未说完，胸口突然一痛——叶凡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指尖凝着叶家《金阳指》的真力，正点在他“气海穴”上。
这一指叶凡用了七分力。前世他曾用这招点翻过化罡境高手，此刻却只让玄衣人闷哼一声。
玄衣人反手抓住他手腕，业火顺着皮肤窜上来，烫得叶凡倒抽冷气。
“天人合一？”玄衣人突然笑了，“有点意思。不过……”他猛地拽着叶凡往自己怀里带，“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小心！”苏倾雪的银针破空而来，扎在玄衣人后颈大穴；林昭月的剑气紧跟着刺向他背心；楚红妆的蛊虫钻进他耳中；秦挽霜的横刀架在他脖子上——四女几乎同时出手，玄衣人周身瞬间被制。
业火“轰”地爆开。
众人被气浪掀飞，叶凡撞在梅树上，看着玄衣人踉跄后退，胸口渗出黑血。他知道那是苏倾雪的“寒蝉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你……”玄衣人指着叶凡，“就算杀了我……幽冥宫的秘密……”他突然剧烈咳嗽，幽蓝火焰从七窍涌出，“寒梅谷的锁魂钉……困不住它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碎裂，像是被业火从内部焚烧。等火焰消散，原地只剩半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幽冥”二字，还在滋滋冒着黑气。
众人瘫坐在地，急促地喘着气。
苏倾雪的琴差点摔碎，此刻正小心地用帕子擦拭琴弦；林昭月握着剑的手还在发抖，却强撑着将剑收回剑鞘；楚红妆捡回那三只侥幸存活的蛊虫，正用舌尖舔去它们身上的焦痕；秦挽霜则盯着玄铁令牌，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的刻痕。
叶凡捡起令牌，目光扫过众人。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寒梅谷的牌楼就在百米外，牌楼上“寒梅谷”三个金字被朝阳镀得发亮。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梅树下，墨流苏正靠着树干，身上的青衫染了血，却仍在笑。
“前辈。”叶凡走过去，“他说的锁魂钉……”
墨流苏指节抵着唇咳嗽两声，目光却始终盯着寒梅谷方向：“那是当年寒梅阁初代阁主，用自己本命剑所铸。但玄衣人说得对……”他顿了顿，“困不住的，从来不是锁魂钉。”
晨风吹过，梅瓣落在玄铁令牌上，将“幽冥”二字遮去一半。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