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土味扑来，叶凡松开拽着苏倾雪衣袖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他转身时，看见林昭月的青锋剑还垂在身侧，剑尖滴着未干的血珠——那是方才劈开血魂阵时溅上的。
楚红妆正用指尖逗弄爬回袖口的毒蛛，发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响；秦挽霜则单膝跪地，指尖在地面划出半道阵纹，显然还在检查方才布下的困龙阵是否有疏漏。
“都伤着没？”叶凡声音压得低，目光扫过四人。
苏倾雪抬袖掩唇轻笑，腕间银链在火光里晃出碎芒：“叶公子拽得太紧，我这细皮嫩肉倒快被扯出红印了。”话虽调笑，她另一只手却悄悄按上腰间短笛，指腹摩挲着笛身暗纹——那是寒梅阁杀手特有的警戒动作。
林昭月拂了拂染尘的白衣，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叮”声：“血魂阵里的怨气蚀了剑心，需得回山用寒潭水养三日。”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却在抬眼的瞬间与叶凡对视，又迅速别开，耳尖泛起极淡的红。
楚红妆突然“嗤”了一声，指尖弹开一只试图爬近的黑甲虫：“南疆的蛊虫都比这幽冥宫的邪祟聪明。”她歪头看向废墟，发间珊瑚珠颤了颤，“不过...方才那机关爆炸时，我好像闻到了点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秦挽霜站起身，她本就女扮男装，此时拍了拍腰间玉牌（大楚长公主的私印），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果决，“腐尸？还是...”
“不。”楚红妆吸了吸鼻子，瞳孔微微收缩，“是赤焰蛊的腥甜。”她话音未落，叶凡的识海突然一震——天木芽在他内天地里剧烈摇晃，那是感知到危险的征兆。
“先收东西。”叶凡打断众人，抬手召出储物袋。
方才在崩塌前，他特意将主殿密室里的古籍卷轴全收了进去，此时指尖抚过储物袋表面，能清晰触到其中一卷的凸起——那是本封皮缀着骷髅纹的旧书，方才在瓦砾堆里，天木芽的绿光曾突然亮起，指引他捡了这卷。
苏倾雪凑过来，发间茉莉香混着烟火气：“叶公子这么宝贝这些破纸？幽冥宫的邪功，学了不怕走火入魔？”她话里带刺，指尖却轻轻划过储物袋上的符咒——寒梅阁的情报网里，她早知道这些古籍里可能藏着追杀母亲的凶手线索。
叶凡垂眸，指腹摩挲着掌心残留的玄冰髓寒气。前世他就是因小觑了一本残卷里的禁术，才遭人暗算陨落。此刻内天地里，天木芽的枝桠正扫过那卷古籍，将其中文字一缕缕拆解推演。
他能听见识海里传来细碎的“噼啪”声，那是天道之力在修正残卷里的邪祟纹路。
“不是学。”他抬头时目光灼灼，“是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林昭月突然挥剑劈向左侧的碎石堆，剑气扫过之处，半片染血的绢帛飘落。她弯腰拾起，递给叶凡：“这是从主殿梁上掉下来的，沾了幽冥宫的阴毒。”绢帛上的字迹被血浸透，却还能辨认出几个字：“寒梅...灭门...玄冰髓。”
苏倾雪的短笛“咔”地一声攥紧，指节发白。她突然伸手抢过绢帛，袖中滑出一根淬毒的银针，却在碰到叶凡手背时顿住——他掌心的天木芽绿光正缓缓包裹住绢帛，将阴毒一丝丝抽离。
“是你母亲的字迹。”叶凡轻声道。前世他曾在寒梅阁的遗迹里见过苏夫人的手札，那笔锋清瘦如竹，与绢帛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苏倾雪的指尖微微发抖，短笛上的银饰撞出杂乱的响，却突然仰头笑了：“叶公子倒是记得清楚。”她转身时，发尾扫过叶凡的手背，凉得像雪水。
“先撤。”秦挽霜突然插话，她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光，手指按在腰间的虎符上，“大楚的暗卫应该快到了，但...方才楚姑娘说的赤焰蛊...”
“在这。”楚红妆突然蹲下身，指尖捏起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虫。那虫背有火焰纹，正疯狂啃噬她指尖的毒鳞。她眯起眼笑：“幽冥宫的人早跑了，这是给咱们留的‘信’——赤焰蛊遇血则鸣，方才机关爆炸时溅了我一滴血...”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叶凡瞳孔微缩，前世被伏击时的刺痛突然窜上后颈。他迅速扯过最近的苏倾雪，将她按进一块断墙后，又对林昭月使眼色。
林昭月立刻挥剑斩落头顶的藤蔓，垂落的枝叶正好遮住众人身影。楚红妆的毒蛛“刷”地窜上屋檐，八只复眼警惕地转动；秦挽霜则快速结印，三枚阵旗隐入地面，将众人的气息彻底掩盖。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粗重的喘息。叶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天木芽在识海里安静下来，却将周围十丈内的动静清晰传递——三个人，其中一个腿上有伤，走路时拖拖沓沓；另一个腰间挂着铜铃，每走一步都发出“当啷”轻响；最前面的那个...
他突然僵住。那最前面的脚步声，与前世最后时刻，那个刺穿他心口的人，鞋底的纹路...
“嘘——”苏倾雪的指尖按在他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回神。她的眼尾微挑，却比任何时候都严肃：“别急。”
林昭月的手悄悄覆上剑柄，剑鸣在鞘中压抑着，像困兽低吼；楚红妆的舌尖轻舔嘴角，袖中爬出三只金蚕，正顺着断墙缝隙向外爬；秦挽霜的拇指抵着虎符，指节泛白——那是她要调遣暗卫的前兆。
脚步声停在十丈外，有人粗声骂道：“奶奶的，幽冥宫怎么说塌就塌了？那玄冰髓到底被谁抢了？”
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的：“没看见火光大作？怕是被那几个小崽子捡了便宜。”
第三个声音突然压低：“嘘！你们闻见没？有生人气...”
叶凡的呼吸几乎停滞。他能感觉到苏倾雪的指尖在他手背轻轻掐了一下——那是寒梅阁的暗号：“稳住，别暴露。”林昭月的剑鞘在他腰侧抵了抵，是苍梧剑宗的“准备”；楚红妆的金蚕爬到他脚边，是“我盯着”；秦挽霜的虎符在掌心烙出红印，是“暗卫三分钟到”。
夜风卷起最后一点火星，照亮废墟里那截染血的玉佩。“寒”字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凡能听见来人抽刀出鞘的轻响。他垂眸看向掌心，天木芽的绿光正顺着经脉流转——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东西从指缝里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