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震动不知何时弱了下去。黑雾退潮般向后翻涌，露出被星锁阵灼得焦黑的山岩。苏倾雪的竹笛仍抵在唇边，尾音却散在风里——方才那声裂帛似的轰鸣，震得她耳底发疼。
“暂时稳住了。”叶凡抹去唇角最后一丝血渍，指尖摩挲着腰间九霄环佩的纹路。方才水晶碎片爆发强光时，神器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下一道浅红印子，“那东西...或者说那个人，似乎不想伤害我们。”
林昭月的断剑垂在身侧，金纹却仍在剑脊流转。她抬眼望他：“你说过，水晶里的人影和我在太初剑典残卷里见过的‘守界人’描述有七分像。”
“不止。”秦挽霜摘下束发的玉冠，露出额间被汗水浸得微湿的碎发——她方才布星罗阵时耗了不少气力，“我在皇宫秘阁见过的古卷记载，上古大战时，有位青衫上仙以自身为印，封镇过类似的空间裂缝。他的眉心，便有这样的暗红印记。”
楚红妆突然低笑一声，指尖银蛊“咻”地钻入她袖中。她歪头看向洞壁上的水晶碎片：“蛊母说，碎片里的气息和叶哥哥的内天地...有点像。”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叶凡心口。他想起方才水晶映出人影时，体内内天地突然泛起涟漪——那是自他觉醒天赋以来，第一次不受控制的波动。前世陨落前，敌人背后的黑影也有同样的印记，而此刻，这印记竟与他的内天地产生共鸣。
“我们需要更接近源头。”叶凡握紧九霄环佩，神器在他掌心轻轻震颤，像是催促，“封天石的能量源应该就在裂缝最深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但这次...可能比之前更危险。”
苏倾雪将竹笛别回腰间，眼尾朱砂痣随着挑眉扬起：“叶郎何时见过我退后半步？”她伸手抚过发间银簪，那是寒梅阁特制的淬毒暗器，“我的清商调能干扰空间乱流，方才试了试，对黑雾里那些黏糊糊的东西也有效。”
林昭月将断剑收入剑鞘，金纹却顺着她手腕爬进袖中——这是太初剑典运转到深处的征兆：“我的剑气能探路。若有活物靠近，三尺内的风都会告诉我。”
楚红妆解下腰间银铃串，摇出细碎清响。十二只金斑蛊从她袖口爬出，在众人脚边围成半圆：“这些小家伙能嗅出百里内的能量波动，要是遇到危险...它们的毒，够那些怪物吐三天。”
秦挽霜已经重新束好发，星罗印在她掌心流转成七枚小星子：“我在周围布了三重守心阵，退可守，进可攻。”她冲叶凡眨眨眼，“公主的兵法，可不止用在朝堂。”
叶凡望着四张或妖媚或清冷或灵动或飒爽的脸，喉结动了动。前世他独自面对阴谋时，哪曾有过这样的并肩？
他伸手按住腰间九霄环佩，神器突然发出清越鸣声，像是应和他此刻翻涌的情绪。“走。”
裂缝入口像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两山之间。众人刚走近，便有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钻进来。苏倾雪的竹笛已经凑到唇边，清越的调子裹着细碎的气劲散向四周——那是她改良过的《寒梅引》，每个音符里都藏着寒梅阁的毒雾，能麻痹空间乱流里的暴躁能量。
林昭月走在最前。她每步落下，脚下都会腾起半尺高的金芒，那是太初剑气在探测地面。突然，她剑尖微挑，一道金芒破空而出——前方雾气里，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正蠕动着靠近。金芒划过的瞬间，那东西发出尖啸，化作一滩黑血。
“是裂空蛭。”楚红妆的金斑蛊突然竖起触须，“专吸修士灵气的恶心玩意儿，我南疆毒窟里倒也有类似的，但没这么大。”她打了个响指，三只金斑蛊“唰”地窜向雾中，再出现时，每只蛊虫都叼着半截还在扭动的黑须。
秦挽霜的星罗阵已悄然展开。七枚星子悬浮在众人头顶，随着他们移动变换位置，偶尔有乱流撞上来，便被星子吸进去，化作点点荧光。
越往裂缝深处走，能量波动越强烈。叶凡感觉胸口发闷，内天地却在这种压迫下缓缓扩张——这是“天人合一”天赋在自动吸收天地灵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雾气变得透明：前方三百步，有团幽蓝的光在跳动，像颗被雾包裹的心脏。
“能量源在那边。”他指向雾气最浓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封天石需要的，应该就是它。”
众人脚步加快。可就在离那团光还有五十步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楚红妆的金斑蛊“嗡”地飞回她袖中，触须乱颤；苏倾雪的竹笛音调骤变，竟发出破音；林昭月的剑气在身前织成金网，却被震得七零八落；秦挽霜的星罗阵“叮”地碎成星子，重新在众人头顶布成防御态。
“退！”叶凡一把拽住最近的苏倾雪，拉着她往侧边躲。身后传来石块崩裂的轰鸣——方才他们站的地方，裂开道深不见底的地缝，黑红色的液体正从中翻涌而出，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林昭月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她反手挥剑，一道金芒斩向地缝——金芒触及黑液的瞬间，竟发出“滋啦”的腐蚀声。“是蚀骨水！”她瞳孔微缩，“能化掉化罡境修士的剑气，这里怎么会有？”
楚红妆已经甩出一把银蛊。金斑蛊落在蚀骨水上，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疼得直颤。她脸色骤变：“这比我养的万毒池还狠！叶哥哥，我们得找地方躲！”
秦挽霜的星罗印在掌心亮起强光。她迅速结印，七枚星子落在众人脚下，凝成道半透明的屏障。蚀骨水撞上来，发出“嗤嗤”的声响，却再难寸进。“左边三十步有个山洞！”她指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星罗阵撑不了半炷香，快走！”
叶凡背起被震得踉跄的苏倾雪，林昭月护在左侧，楚红妆断后，秦挽霜维持着屏障。众人跌跌撞撞冲进山洞时，星罗阵“砰”地碎裂，蚀骨水溅在洞外的岩石上，瞬间熔出个焦黑的坑。
山洞里很暗，却有幽蓝的光从洞壁渗出——和之前山洞里的水晶碎片一模一样。叶凡摸出火折子擦亮，火光映在洞壁上，照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他瞳孔骤缩：这些符文，竟和水晶碎片里青衫人影眉心的印记完全一致！
“叶郎看这里。”苏倾雪指着洞顶。那里有块巴掌大的水晶，正滴着幽蓝的液体，“这水...和方才的蚀骨水颜色不一样。”
叶凡伸手接住一滴。液体触到皮肤的瞬间，他内天地突然翻涌，竟自动运转起家族武典《青岚诀》。等他回过神，那滴液体已经消失不见，只在掌心留下个淡蓝的印记——和水晶里人影的印记，形状分毫不差。
洞外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楚红妆的银蛊突然从她袖中钻出来，顺着洞壁爬到叶凡手边，触须指向洞深处。她挑眉：“蛊母说，里面有好东西。”
林昭月握紧断剑：“我先去探路。”秦挽霜按住她肩膀：“我和你一起。”
叶凡望着洞深处浓重的雾气，又看了眼掌心的蓝印。前世敌人背后的黑影、水晶里的青衫人影、内天地的异常波动...所有线索在他脑海里串成线。他摸了摸腰间的九霄环佩，神器再次发烫，这次的温度里带着一丝急切，像是在说：去，答案就在前面。
“走。”他声音低哑，目光却亮得惊人，“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都要弄清楚。”
众人刚要举步，洞外突然传来清越的鸣响——是九霄环佩的声音。叶凡摸向腰间，却发现神器不知何时飞了出去，悬浮在洞外的雾气中，正对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雾气缓缓散开，露出那团幽蓝的光。它比之前更亮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正缓缓朝山洞靠近。
叶凡望着那团光，又看了看洞壁上的符文，突然笑了。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
“看来...”他转头看向身后四人，眼里有星火在烧，“我们的能量源，自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