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井的晨雾被阳光撕成碎帛时,叶凡的脊背仍挺得笔直。他盘坐在青石板上,掌心的九霄环佩微微发烫,与内天地里四团微光共鸣着,像四颗小太阳在经脉中滚涌。
“前世总以为长生是斩断红尘的孤旅。”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现在才懂,能装下在乎的人,内天地才真正有了根基。”
这句话在识海翻涌的瞬间,内天地突然震颤。原本万里疆域的虚空里,云层如沸水般翻卷,露出藏在最深处的混沌气团——那是他前世陨落时残留下的道韵,被天人合一天赋温养了十年,此刻正泛着星子般的微光。
“来了。”叶凡喉结动了动。
他调动天赋的刹那,天地间所有声响都被抽离。苏倾雪别在鬓间的银簪突然轻颤,林昭月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微凸,楚红妆竹篓里的银蛊“嗡”地撞在竹壁上,连秦挽霜腰间的虎符都泛起淡金色光晕。
四女同时抬头。锁龙井的龙吟突然拔高八度,震得山巅的古松簌簌落针。叶凡的发丝无风自动,玄色衣袍鼓胀如帆,额间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那是天人合一天赋被完全激活的标志。
“他在引动天道之力。”苏倾雪的指尖掐进掌心,胭脂色的唇抿成一道线。她见过太多高手突破,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云层里竟有九道金色雷纹游走,像在为谁开道;锁龙井的水浪翻涌,隐约能看见龙鳞在水下闪烁,似在朝拜。
林昭月的太初剑突然“铮”地出鞘三寸。作为剑修,她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间的法则正在重组——原本分散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此刻正朝着叶凡的方向蜂拥,在他头顶凝成旋转的法则旋涡。
“这哪是突破?”楚红妆的银蛊突然从竹篓里钻出来,绕着叶凡飞了三圈,又“咻”地窜回她指尖,“蛊虫说...他的内天地在吃法则!就像饿了十年的人啃鸡腿似的。”
秦挽霜没说话。她望着叶凡周身越来越浓的金光,忽然想起昨日他在密室里推演功法的模样——案上铺满了泛黄的古籍,九霄环佩悬在中央,每一道纹路亮起时,他笔下的功法便多一分圆润。“三天前就说推演出了长生境功法”,原来不是虚言。
叶凡的识海里,内天地的混沌气团正在崩解。那些星子般的道韵融入疆域,原本的山川河流突然拔高百丈,湖泊里的水开始泛出星辉,连最东边的桃林都开出了半透明的花——那是法则具象化的征兆。
“蜕凡境,成!”他猛地睁开眼。晨光刺得四女眯起眼,再看时,叶凡的瞳孔里竟有星河流转。原本萦绕在他周身的金光收敛入体,只余九霄环佩悬在胸口,发出清越的凤鸣。
苏倾雪第一个上前。她伸手去探叶凡的脉搏,指尖却在触及他手腕的瞬间顿住——那里的皮肤比婴儿还细腻,脉搏沉稳得像古钟,每一下跳动都带着天地共鸣的嗡鸣。
“叶哥哥...”她仰起脸,眼尾的朱砂痣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身上的伤...”
叶凡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被赵无极的暗劲震伤了心脉。他运了运内息,只觉丹田处涌出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游走一圈,连旧年在锻体境留下的隐伤都被抚平了。
“长生境的生机。”他低笑,伸手替苏倾雪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丝,“以后,再不会轻易受伤了。”
林昭月的剑“当啷”落回剑鞘。她望着叶凡,原本清冷的眼尾泛起薄红:“我刚才用剑气探你的气海...你的内天地,比断江境时大了十倍不止。”
“不止。”楚红妆突然踮脚凑近叶凡的耳侧,竹篓里的银蛊“嗖”地钻进他袖中,又很快钻回来,“蛊虫说,现在的内天地能装下整座青岚城。”她眨眨眼,从怀里摸出颗蜜饯塞进叶凡手里,“给你的突破礼,比上次的甜。”
秦挽霜走上前,虎符在腰间轻撞。她没像其他三人那样激动,只是上下打量叶凡片刻,突然伸手按在他肩头上:“长生境的下一步是永生,对吧?”不等叶凡回答,她又笑了,“我让人在大楚皇宫的藏经阁里找到了三卷上古星图,等你稳固境界,我们去看看。”
叶凡望着眼前四张鲜活的脸,内天地里的四团微光突然亮得刺眼。他这才发现,原来那四团光不是别的,正是四女与他心意相通时留下的道种——此刻它们正与九霄环佩的纹路一一契合,在虚空里勾勒出一幅奇异的星图。
“该去见李老头了。”他突然说。
四女一怔。“昨日突破前,九霄环佩震了三次。”叶凡摸了摸环身的纹路,“那是它在提醒我,后山的老槐树下,有人等了二十年。”
山风卷起几片松叶,掠过众人肩头。当叶凡带着四女转过山坳时,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正坐着个灰衣老头。他面前摆着半壶酒,酒坛上落满松针,显然已等了许久。
“小友终于来了。”老头抬头,浑浊的眼里突然爆射出刺目的精芒,“我等你证得长生,等了整整两甲子。”
叶凡脚步微滞。他望着老头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镜——与他前世陨落时,在凶手身上瞥见的那半块,纹路分毫不差。
山风突然变凉了。老槐树上的乌鸦“哑”地一声飞走,露出树桠间挂着的半块红绸。那颜色,与他前世最后一眼看到的,染血的衣袖,一模一样。
叶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