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的震动,并未因张帆意识的自爆而停止。反而,随着他那决绝的一撞,整个祭坛都开始分崩离析。
“轰——!”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识海,而是来自外界。
密室厚重的石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中炸开,碎石四溅。烟尘弥漫中,一道矫健的身影裹胁着风雪冲了进来。
“谁?!”王麟猛地回头,那张狂热的脸因这突兀的变故而扭曲,“大胆!竟敢擅闯神域!”
他的呵斥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清了来人。
朱淋清。
她根本没看跪在地上的王麟。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七窍流血、身躯剧烈颤抖的张帆,以及他面前那尊裂纹遍布、红光吞吐的诡异雕像。
症结所在,一目了然。
“妖物,受死!”她清叱一声。
没有半分犹豫,两柄短刺自她袖中滑出。一柄幽蓝,寒气森森;一柄赤红,热浪滚滚。
正是朱家的“分水刺”,冰火同源,威力惊人。
双刺脱手,化为两道流光,一冰一火,交错着射向雕像的胸口!
“住手!你这亵渎神明的罪人!”王麟发出凄厉的尖叫。他手脚并用地爬起,像一条疯狗,试图去拦截那两道流光。
但他慢了一步。
雕像内部,那属于“上使”的意志,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了。
原本全力碾压张帆的红光,骤然分出了一缕,如毒蛇出洞,瞬间便到了朱淋清面前!
“不好!”朱淋清心中一凛。
她全力掷出双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根本无法闪避。电光石火间,她只能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红光击中她。
“噗!”
她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一口殷红的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但她掷出的分水刺,也精准地命中了雕像胸口最宽的那道裂痕!
“咔嚓——!”
冰火之力灌入,裂缝骤然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几乎要将雕像拦腰截断!
就在这一瞬间,张帆识海中那片碾碎一切的黑暗,猛地一颤。
压力,骤减!
外界的冲击,为他争取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喘息。他“看”到了倒地的朱淋清,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后怕混杂的情绪冲上头顶。
*蠢货!谁让你一个人进来的!*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若不死,她便要死!
他残存的意志,不再是防守,而是疯狂地汲取体内最后那丝渊息寒力。
寂灭指的精髓,不是力量的磅礴,而是“断绝”。
断绝生机,断绝因果,断绝一切联系!
他要断了这“上使”与雕像的联系!
他强撑着那副快要散架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每动一下,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你……你要干什么?”王麟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雕像,那张脸上满是惊恐与不解,“快停下!神主会宽恕你的无知,不要自寻死路!”
“我的路,我自己走!”张帆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带着血腥味。
他踉跄着冲向雕像,无视了王麟的阻拦。
一步,两步,踏在开裂的地面上。
他抬起右手,食指上凝聚起一点死寂的灰色。那不是冰冷,而是一种万物凋零的死气。
那是渊息寒力与寂灭之意境的最终结合。
他对着雕像胸口那片最核心、最复杂的符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啵”。
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泡。
雕像上所有的红光,连同那股恐怖的意志,瞬间向着张帆指尖下的符文疯狂收缩、塌陷,最后彻底湮灭。
幽光急剧黯淡。
张帆的脑海里,响起一声跨越了空间与维度的不甘咆哮,充满了怨毒与冰冷。
“凡人……尔……必……后悔……”
那意志,如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雕像彻底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尊普通的石像,表面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最终“哗啦”一声,碎成了一地乱石。
“不……不!神主!”王麟跪倒在地,双手徒劳地抓着地上的碎石,发出绝望的哀嚎,“我的神……抛弃了我们……”
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头顶开始有巨石落下。
这里要塌了。
张帆身体一软,险些栽倒。他体内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全靠一口气撑着。
他没去看崩溃的王麟,也没去管散落一地的密卷。
他只有一个目标。
他冲到朱淋清身边,将她扶起,“你怎么样?”
“死不了。”朱淋清咳出一口血沫,脸上却有了一丝惨淡的笑意,“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风头。”
她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几片散落在碎石中的羊皮卷,“带上……王家的核心……研究……”
“先活下去再说!”张帆打断她。
他一把将那几片残卷捞进怀里,然后架起朱淋清的胳膊,将她半拖半抱地扛在肩上。
“轰隆!”
他们刚冲出密室,身后的整个神域便彻底坍塌,被无数巨石彻底掩埋。
王府内,警钟大作,火光冲天。
无数保镖从四面八方涌来,嘶吼着。
“在那边!抓住他们!”
就在此时,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如同暗夜里的猎鹰,手持利刃,与王府的保镖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一名黑衣死士冲到他们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少主,大小姐,属下来迟!请速速撤离!”
“走!”张帆只说了一个字。
在那群朱家死士的拼死掩护下,他搀扶着重伤的朱淋清,冲向王府外那无尽的黑夜。
身后的王府,已然化作一片火海。
京都的夜,被彻底撕裂。
粘稠的黑暗被火光与喧嚣刺穿,腥风取代了晚风格的清爽,卷起一城杀气。
“吱呀——”
一扇不起眼的柴门被推开,又迅速合拢。门后是一条幽深的地道,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绝对安全。”黑衣死士的首领,代号朱三,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半分情绪,“外面已经疯了。”
张帆将肩上失去意识的朱淋清轻轻放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的动作扯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伤亡?”他问。
“出动三十六人,回来二十四人。”朱三的回答像是在报一串数字,“王府的供奉堂高手出动了七成,还有城防军的一个营,被我们引走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小姐的命令是,不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