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淋清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竟然是一处天然的炼药之地。
“是为了解‘三阴蛊’?”她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状况。
“或许。”张帆的回答模棱两可。
朱淋清心中涌起一股无明火,她受够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一把抢过王大奎手中照明用的木棒,高高举起,让火光更亮一些。
“让我看看!”
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将整卷竹简照得通明。她的视线越过那些艰涩难懂的药理和法门,直接落到了竹简的末尾。
那里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图案。
一个用朱砂绘制的太极图。图案线条流畅,虽历经岁月,那抹红色依旧鲜艳,仿佛蕴含着某种生命力。
“这是……”朱淋-清的声音有些发干。
这个图案,她并不陌生。朱家的武学,其核心理念便源于此。
但让她在意的,是图中阴阳鱼的“眼睛”。
那两个点,并非实心,而是用极小的字标注着。
光线昏暗,她费力地辨认着。
“鲛人……泪?”她念出了阳鱼鱼眼处的三个字,充满了不解。
“还有这个……”她的手指移向阴鱼的鱼眼,声音在出口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里的字,她同样认得。
天医血。
“天医血……”朱淋清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一种荒谬而又惊悚的猜测,在她脑中疯狂滋生。
她猛地抬头,火光照亮了她煞白的脸,也照亮了对面张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天医……是你?”
张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伸出手,在朱淋清震惊的注视下,将那卷《天医正传》不急不缓地,重新卷了起来。
冰冷的空气,因那未尽的质问而凝滞。
张帆将竹简收回筒中,重新用蜡封好,仿佛那上面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文字,不过是寻常的记事。
“我在问你话。”朱淋清的声音压抑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天医血’,是不是你的血?”
她的质问尖锐,火把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光影将她的脸切割得明暗不定。
王大奎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小声劝道:“朱姑娘,小点声……这地方邪门……”
“闭嘴!”朱淋清厉声喝断他,目光死死盯在张帆身上,“你费尽心机带我们来这里,找到这卷《天医正传》,究竟想做什么?炼丹?用你的血来炼丹救我?”
荒谬感和一种说不清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圈套,也不愿接受这种近乎献祭的答案。
张帆终于抬眼看她,平静无波。“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朱淋清彻底被激怒了,“你要么说清楚,要么我现在就毁了这地方!”
张帆没有理会她的威胁。他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尊小小的三足铜鼎,样式古朴,上面布满了锈绿的铜迹。
他将铜鼎放在冰面上,又取出一个木盒。
“你当我是死的吗?”朱淋清上前一步,手中的火把几乎要戳到张帆的脸上。
张帆打开木盒,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盒内,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静静躺在丝绸上,通体赤红,表面竟有类似人参的纹路。
“鹿鼎参珠……”朱淋清的声音瞬间哑了。
这东西她只在家族最古老的典籍上见过记载,是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早已绝迹数百年。他……他从哪里得来的?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挤爆了她的思绪。
张帆看了一眼她震惊的神色,开口道:“‘天医血’是引,不是药。”
“什么引?”她下意识地追问。
“开启此地寒髓的引。”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毫不起眼的珍珠,大小和寻常珍珠无异,只是光泽更为温润。他将珍珠放在铜鼎前方的冰面上,然后伸出左手食指。
朱淋清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张帆的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细的伤口,一滴血珠正悬而不落,殷红的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滴血珠,轻轻滴落在珍珠之上。
滋——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声响。
那滴血迅速渗入珍珠,原本温润的珠子,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
“这……这是干什么?”王大奎看得目瞪口呆。
下一刻,异变陡生。
以那颗珍珠为中心,脚下的万年玄冰内部,亮起了一道道幽蓝色的光线,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它们是活的,像无数条细小的蓝色灵蛇,从四面八方的冰壁、冰层深处被唤醒,然后疯狂地朝着珍珠汇聚而来。
整个冰洞,被这片幽蓝的光芒映照得如同神域。
“‘引冰洞寒髓’……”朱淋清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引”。用天医之血激活的信物,才能唤醒这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地脉精华。
那些幽蓝色的“寒髓”汇入珍珠,又被珍珠转化,牵引成一道纯净的蓝色光束,笔直地射入前方的三足铜鼎之中。
铜鼎内壁的锈迹,在接触到寒髓的瞬间,竟片片剥落,露出了光洁如新的内胆。
“时机到了。”张帆低语一句,将那颗鹿鼎参珠投入鼎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从铜鼎中爆发开来。
嗡——!
金光大盛!
刺目的金光瞬间吞噬了幽蓝,将整个冰洞染成一片辉煌的金色。狂暴的气流以铜鼎为中心炸开,王大奎惊叫一声,被直接掀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冰壁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朱淋清也被这股力量冲得连连后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她骇然地看着那尊小小的铜鼎,它此刻就像一颗小太阳,释放着无尽的光与热。
冰洞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冰锥簌簌落下,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这里要塌了!
朱淋-清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同归于尽时,那刺目的金光,却又在一瞬间尽数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所有的光芒,都回缩到了铜鼎之内。
冰洞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散落的冰块和裂缝,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朱淋清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望向铜鼎。
鼎内,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正静静悬浮着。丹药通体透明,泛着淡淡的白芒,其中仿佛有流光在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