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行宫的清晨,薄雾缭绕。
林芸站在廊下,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手中的帕子被无意识地揉皱。
昨夜夏荷带回的消息让她彻夜难眠:京城谣言四起,称皇上遇刺,可福建方面却无半点音讯传来。
“娘娘,您该用早膳了。”春兰轻声提醒,眼中满是担忧。
林芸摇了摇头:“本宫没胃口。”
她顿了顿,忽然转身,“去准备笔墨,我要给皇上写信。”
春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领命而去。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荷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娘娘!福建来了信,是皇上亲笔!”
林芸心头一跳,连忙接过信笺。
拆开一看,雍正的笔迹力透纸背:“谣言乃弘历与钮祜禄氏所为,朕已布下天罗地网。爱妃勿忧,静候佳音。”
短短数语,却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长舒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随即又化作凌厉:“弘历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她轻轻折起信笺,对身旁的春兰吩咐道:“近日行宫内外需加强戒备,尤其是两位皇子的安全,绝不可有半点疏忽。”
春兰连忙应下:“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京城,宗人府大牢。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弘历衣衫凌乱,再无往日皇子的威仪。
他盯着墙角的一只蜘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忽然,牢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十三爷胤祥一身戎装,目光如冰:“四阿哥,皇上口谕——即日起,你不再是爱新觉罗子孙,贬为庶人,永囚刑部死牢!”
弘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十三叔,父皇……当真如此绝情?”
允祥冷笑:“绝情?你散布谣言、意图谋反时,可曾想过父子之情?”
他一挥手,侍卫立刻上前将弘历拖起,“押下去!皇上回京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不服,十三叔……”弘历顿时激动的抓着铁窗,神色悲愤:“这世间本不该有林芸那女子,偏偏她出现了,还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你……哎!”允祥看着才十岁的弘历,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带走。”先带走,等皇兄回来再说吧。
而钮祜禄府被抄家的消息传遍京城。
凌柱被当街问斩,府中男丁流放宁古塔,女眷没入辛者库。昔日煊赫的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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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金陵行宫内,林芸正与黛玉对弈。
“娘娘今日心不在焉呢。”黛玉落下一子,轻声说道。
林芸回过神,苦笑道:“玉儿眼尖。”
她刚欲解释,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春兰满脸喜色地冲进来:“娘娘!皇上派了八百里加急,说三日后便到金陵!”
林芸手中的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她猛地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当真?”
春兰连连点头:“千真万确!传信的人说,皇上在福建演了一出‘遇刺’的戏,引得弘历一党全部现形,如今已一网打尽!”
黛玉虽不明就里,但见林芸喜极而泣,也柔声劝道:“娘娘该高兴才是。”
林芸拭去眼泪,忽然握住黛玉的手:“玉儿,你说得对。这几日多亏了你陪着我。”
黛玉虽不明所以,仍然哄着林芸开心,活像个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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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金陵码头旌旗招展。
林芸身着正装朝服,牵着弘曜和昭华站在最前方。
两个孩子穿着簇新的小袍子,兴奋地踮脚张望。
黛玉则安静地立在一旁。
当龙舟缓缓靠岸时,林芸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船头,她终于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雍正一身明黄龙袍,目光如炬。
他大步走下船板,在众人跪拜中径直来到林芸面前,一把扶起她:“芸儿,朕回来了。”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弘曜和昭华扑上来抱住雍正的腿,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皇”。
雍正弯腰将两个孩子抱起,目光扫过黛玉时微微颔首:“这就是林卿家的姑娘?果然灵秀。”
黛玉连忙上前行礼:“民女参见皇上。”
雍正对林芸笑道:“好,林爱卿果然是有福之人。”
他又看向码头跪伏的百官,语气骤然转冷,“苏培盛,传朕旨意:凡参与谋逆者,一律按律严惩!即日押赴菜市口,凌迟处死!”
百官噤若寒蝉,唯有林芸轻声道:“皇上,回行宫再说吧。”
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孩子们都等着呢。”她接过弘曜。
雍正神色稍霁,一手抱着昭华,一手牵着林芸登上御辇。
待帘子落下,他忽然紧紧抱住她,声音沙哑:“芸儿,朕想你了……”
林芸将脸埋在他肩头,泪水浸湿了龙袍:“臣妾知道,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
御辇外,金陵城的百姓山呼万岁;
御辇内,帝王卸下铠甲,露出最柔软的脆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正在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