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冷凝管在张三明掌心结出薄霜,洛书罗盘的指针突然从巽位猛地扎向坎位,铜针震颤的频率竟与培养舱的脉冲灯完全同步。他盯着罗盘盘面浮现的八字纹路,喉间突然发紧——那组干支分明是蒋家娉的生辰八字,只是日主天干被道诡异的青气缠绕,像被藤蔓勒住的脖颈。
“怎么了?”蒋家娉的声音带着刚激战完的沙哑,青帝剑还在她身后嗡鸣,剑脊上的木纹饰因能量透支而黯淡。她刚斩断最后一根基因藤,肺神皓华在体内剧烈起伏,每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味——那些半人半植物的怪物体液,正顺着剑气侵入她的气脉。
张三明没回头,指尖蘸着罗盘边缘凝结的霜花,在舱壁上快速写下“甲午、丙寅、乙亥、庚辰”。最后一笔落下时,培养舱的观察窗突然蒙上白雾,雾中缓缓浮现出蒋家娉后颈那枚胎记的形状,只是原本淡青色的纹路此刻正渗出暗红的血珠。
“这些培养舱的编号是按六甲神排的。”他忽然按住蒋家娉探向舱体的手,她指尖刚触碰到玻璃,整排培养舱就同时发出蜂鸣,每个舱体上的编号——甲寅、甲辰、甲午——都开始发烫,“你看甲午舱的基因链图谱。”
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螺旋状的基因链上,每隔六个碱基对就嵌着个朱砂符文。蒋家娉瞳孔骤缩,那些符文分明是《黄庭经》里肝神章的咒文,只是被人用某种算法拆解成了碱基序列。当她内视肝神时,龙烟神君的青袍突然泛起裂纹,像是被这些符文刺痛。
“他们在把你的八字刻进基因里。”张三明的罗盘突然炸开银光,无数星砂组成紫微斗数的命盘,命宫位置赫然是培养舱里那个半人半树的生物轮廓,“杀破狼格局不是指这些怪物,是指这个容器——它的命盘是照着你的模子刻的。”
蒋家娉突然按住后颈,胎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三个月前血祭青帝时留下的伤口开始发烫,内视所见的肝神龙烟神君正举剑劈向一团金色代码,剑气所及之处,她的基因链竟与培养舱里的样本产生了共振,那些朱砂符文同时亮起。
“沈砚秋来过这里。”张三明捡起地上一片带灼烧痕迹的符纸,边缘的齿痕与沈砚秋惯用的符笔型号完全吻合,“这是六甲隐身符的残片,但上面混了太一元会的云纹——他在替两边做事。”
培养舱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原本稳定的生命体征曲线开始剧烈波动。那个半人半树的生物睁开眼睛,瞳孔竟是青金色的,与蒋家娉觉醒青帝血脉时一模一样。当它的目光扫过蒋家娉后颈,舱体突然喷出墨绿色的雾气,雾中浮现出陆沉舟的虚影。
“木灵族需要一位母亲。”虚影的声音像是无数树叶在摩擦,“蒋小姐的肝神龙烟神君,本就是上古青帝的神格碎片——你以为胎记是诅咒?那是钥匙。”
张三明突然将河图玉版拍在舱顶,玉面星图投射出“天三生木,地八成之”的气数轨迹,强行切断生物与蒋家娉的共振。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生物胸口的图腾——那是茅山道的内景派徽记,被人用基因编辑技术刻进了胸骨。
“苏九黎呢?”蒋家娉突然转身,青帝剑在她手中发出悲鸣。刚才为了掩护他们破解阵法,苏九黎独自引开了进化军团,此刻通讯符里只有滋滋的杂音,像是被某种藤蔓缠绕住了信号。当她调出实验室的监控时,画面里苏九黎的道袍正被藤蔓撕裂,心脉位置插着根木刺,丹元神君的赤衣在她体内忽明忽灭。
“去救她!”张三明抓起罗盘就要冲出去,却被蒋家娉拉住。她的指尖泛着青光,刚才接触培养舱时沾上的基因液正在她皮肤表面形成符文,“你看我的手。”
那些符文组成的赫然是“青帝容器”四个字。当张三明用望气眼去看时,无数青金色的丝线正从培养舱延伸出来,顺着蒋家娉的指尖钻进她的经脉,与肝神的气脉缠绕在一起。他突然想起沈砚秋昨天说的话——“有些血脉不是用来传承的,是用来献祭的”。
培养舱的观察窗突然布满裂纹,那个半人半树的生物开始捶打舱壁,每次撞击都让蒋家娉的气血跟着翻涌。张三明迅速布下洛书九宫阵,将两人与培养舱隔绝开来,但阵眼处的土行符突然炸开,他喷出一口血,脾神常在的黄衣虚影在他体内晃了晃——刚才强行逆转气数伤到了根本。
“它在认主。”蒋家娉的声音带着颤抖,内视所见的肝神龙烟神君已经与培养舱里的生物建立了某种联系,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渴望,就像干涸的土地渴望雨水,“陆沉舟想让我……让我用肝神的神格激活它。”
张三明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罗盘上。紫微斗数的命盘重新组合,这次显露出的不仅是培养舱生物的命格,还有蒋家娉的命盘与之重叠的部分——从出生那年的太岁神煞,到血祭青帝时的时空节点,每个关键处都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是沈砚秋改的命盘。”他指着命盘上那些突兀的吉星,“这些位置本该是凶煞,但被人用太一元会的秘法换过了——他在帮陆沉舟铺路,又在暗中留下破绽。”
就在这时,苏九黎的通讯符突然亮起红光。画面里她被绑在基因提取仪上,陆沉舟的手正按在她的心脉处,而沈砚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支闪着青光的注射器。“张首座,蒋小姐,”陆沉舟的声音带着笑意,“用青帝血脉来换,或者看着她的心神通灵被抽干。”
培养舱的生物突然发出尖啸,蒋家娉的肝神剧烈震颤,后颈的胎记彻底裂开,露出下面青金色的鳞片。张三明的罗盘显示,她的气数正在与培养舱同步攀升,而苏九黎的命盘上,代表心神通灵的火星正在急速黯淡。
“我去救苏九黎。”张三明突然抓住蒋家娉的手腕,将河图玉版塞进她手里,“你毁掉这个培养舱,用‘天九地十’的数理——脾神能克制木气。”他的脾神常在虚影在掌心一闪,黄衣执谷穗的模样突然与蒋家娉的肝神龙烟重叠,形成一个完美的五行闭环。
蒋家娉看着他冲向实验室深处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袖口沾着的自己的血痕,正与培养舱渗出的基因液产生共鸣。当张三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时,培养舱的生物突然冲破舱壁,青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她,胸口的茅山徽记正在发光——那是内景派特有的神格共鸣印记,与她母亲留给她的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握紧青帝剑时,突然明白沈砚秋那句话的意思了。所谓胎记是钥匙,或许不是指激活这个容器,而是指打开某个被尘封的记忆——比如母亲临终前,为什么要将肝神的神格碎片封进她体内。当生物的藤蔓缠上她的脚踝时,蒋家娉内视所见的龙烟神君,第一次露出了与她如出一辙的决绝表情。
远处传来张三明布下的河图阵启动的轰鸣,蒋家娉深吸一口气,青帝剑划破掌心,将血甩向培养舱的残骸。那些散落的基因链在她的血雾中重组,显露出一行被隐藏的碱基序列——翻译过来竟是“太一元会”四个字。
原来沈砚秋早就来过这里,并且留下了密码。蒋家娉突然笑了,肝神龙烟的剑气与脾神的土行之力在她体内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那个扑过来的生物牢牢困住。当她念出《黄庭经》里“肝神龙烟,含明保真”的咒文时,突然明白这场局里,每个人都在演戏,包括她自己。
实验室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自毁程序启动的倒计时。蒋家娉最后看了一眼苏九黎被关押的方向,张三明的河图阵正在那里爆发出耀眼的银光。她转身冲向培养舱的核心,青帝剑斩下的瞬间,那些嵌在基因里的八字符文突然反向流转,像是在向她传递某种信息——关于她的生辰八字,关于青帝血脉,还有沈砚秋真正的目的。
倒计时还剩十秒时,蒋家娉捏碎了河图玉版的一角,将肝神的气数注入自毁程序。当她冲出实验室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些青金色的基因链在火中化作漫天星砂,其中一颗落在她的发间,像极了张三明袖袋里那枚总在发烫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