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怎么回到仓库的,赵曜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仓库的门在身后合上时,她听见张蕾蕾在练习画画,柴春枝皱着眉写字,夏昭韫在案前推演棋局——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她和王星衍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
之后的琴艺课,他照常出现。
在仓库里,他日以继夜地打坐,出去内功课赚积分也是几乎十多分钟就回来接着打坐。
在排位赛上,他的雷核依旧精准地为她挡下致命一击,却在胜利后头也不回地离场。
在琴艺课上,他坐在最远的光茧中,指下琴音清冷如霜,再没看向她。
——直到这一天。
赵曜心烦意乱地拨着琴弦,指法早已乱了章法。
等她回过神来时,秘境里早已空无一人。
夜明珠的光晕冷冷地映在弦上,照出她微微发抖的指尖。
\"铮——\"
一声刺耳的杂音突然炸响。
她猛地按住琴弦,却已经晚了——一股锋锐如刀的金铁之息顺着琴弦逆冲而上,瞬间撕裂她的经脉!
那气息暴戾如千军万马,在她的灵脉中横冲直撞,直逼心脉而去!
\"唔......!\"
她闷哼一声,五指死死抠住琴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走火入魔?
下意识的,她在剧痛中抬起头,目光慌乱地扫向那个总是沉默守护的角落——可那里空荡荡的,连光茧都消散了。
整个秘境寂静如坟。
她哆嗦着点开手机,想要发信息给王星衍,但是根本没有力气打字更别提语音控制手机。
金戈之气在体内肆虐,如刀剐经脉,离心越来越近!
赵曜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从琴案前滑落——
一双手稳稳接住了她。
“别动。”
一道清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双微凉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她后心,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缓缓渡入。
赵曜闷哼一声,只觉得那股灵力如潺潺溪流,一点点冲刷着她体内暴走的金气。
背后之人呼吸微沉,显然并不轻松。
“忍着点。”他低声道,她这才认出是谢清宴的声音。
指尖在她脊背几处大穴连点,每一指都精准无比,却又力道极重,逼得她浑身一颤。
“唔……”她痛得指尖发麻,却不敢出声,只能死死攥紧琴案边缘,指节泛白。
谢清宴的灵力继续深入,如春风化雨,一点点梳理她紊乱的经脉。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脸色也越发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赵曜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呼吸,跟着我的灵力走。”
她下意识照做,慢慢调整吐纳,配合他的引导。
渐渐地,那股肆虐的金气被逼至一处,最终被他以灵力强行绞散。
“咳……”
谢清宴突然闷咳一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迅速抬手擦去,可赵曜还是看见了——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整个人气息明显萎靡了几分。
“谢管事……”她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扶住他。
他闭了闭眼,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却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没事,只是……我长期压境界,现在骤然用筑基修为强行帮你导脉,有些超出能力……”
他扶着琴案,缓缓站起身,身形却微微晃了一下。
赵曜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触手冰凉,甚至能感觉到他体内灵力的枯竭。
“呵呵……”他微微喘息着,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看来……要麻烦赵同学送我回住所了……”
谢清宴低低地笑了声,额前几缕发丝凌乱地垂落,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愈发明显。
赵曜点点头,二话不说将他的胳膊环在自己肩上,试图架着他走。
可谢清宴实在太高,她踮着脚都难以撑稳他的身形,反而被他压得踉跄了一下。
“唔……”
她咬了咬牙,又试着抓住他的手腕,想换成搀扶的姿势。
可就在她刚调整好力道的瞬间——
谢清宴身形一晃,整个人直接朝她倒了过来!
“——?!”
赵曜猝不及防,被他结结实实地“压”了个满怀。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下巴几乎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
“抱歉……”他低哑地开口,嗓音里透着罕见的狼狈,“我真的……没力气了。”
他佝偻着背,像是连站直的余力都没有,整个人几乎半挂在她身上。
赵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重量沉甸甸的,她咬了咬唇,最终只能认命地调整姿势,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外挪。
“你……别睡啊。”*小声提醒,生怕他直接昏过去。
谢清宴低低地“嗯”了一声,呼吸依旧不稳。
赵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隔着衣料传来。
赵曜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谢清宴带到了他的居所。
那是一处位于藏宝阁后方的独立院落,青瓦白墙,檐下悬着几串青铜风铃,微风拂过时,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院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仿佛主人早就预料到会有人送他回来。
他的手臂搭在她肩上,沉甸甸的,带着甜醉的酒香,不是喝了酒的气味,而是从酿酒厂走出来沾染上了。
那是一种奢靡而危险的香气,像是陈年的灵檀木浸泡在琥珀色的仙酿中,又掺入几缕冷冽的雪松锋芒。
每走一步,他的呼吸都会轻轻拂过她的耳际,温热中带着一丝虚弱的气音。
赵曜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手指微微发颤,却还是稳稳扶着他的腰——那里精瘦结实,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
\"到了......\"
她喘着气,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谢清宴的身量比她高出许多,这一路走得颇为吃力。
就在她伸手推门的瞬间,谢清宴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朝她压了过来——
\"唔!\"
赵曜猝不及防,后背\"咚\"地撞在门板上。
谢清宴的胸膛紧贴着她,灼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
他下意识用手撑住门框,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低头时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额角。
两人呼吸交错,一时谁都没有动。
\"抱歉......\"谢清宴哑声道,喉结滚动了一下,\"腿有些软。\"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几分虚弱的沙哑,听得赵曜耳根发烫。
她想推开他,却又怕伤到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气息将她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