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远怔愣一瞬,立马开始反抗:“凭什么!我不想出国!我就想在国内!”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出国。”
对于纪远,纪宴一直都心存愧疚,尽管纪远被抱错不是他的责任,但那到底是他的亲弟弟,在外面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所以不论是经济方面还是事业资源,只要是能做出补偿的地方,他也都尽全力补偿了。
包括零花钱,也是给的一个月五十万,比纪霄多了二十万。
就算是纪远非要和林子航绑定,劝说无果后,纪宴也就随他去了,甚至还帮着扯了林子航两把。
钱财和资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纪宴不看重,但他不能看着纪远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而且纪远根本就没办法和纪霄和平相处,只要提起纪霄,纪远就能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两人远远隔开,不见面最好。
当然纪远无法理解纪宴,在他眼里,纪宴所有的考量和决定,都是为了纪霄,所以他高声咆哮:“我说不想就是不想!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还是说你这么坚持送我出国,就等着把我送出去后,再把纪霄接回来!”
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或者在娱乐圈混了几年,见过的腌臜事太多,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肯定早就知道纪霄不是你的亲弟弟了,你喜欢他!你想跟他乱……”
“啪——!”
震耳欲聋的巴掌声响彻大厅。
纪远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肿起,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纪宴:“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不怪纪远震惊。
当初回到纪家,他以为迎接他的是阖家欢乐,父母会抱着他痛哭,哭诉这些年对不起他,让他在外面受了苦,可实际情况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周茹根本不待见他,或者说纪家的每个人她都不待见,她的儿子是纪霄还是他,对她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
纪海宁态度倒是好点,但也就只是好点,比起对待纪宴,那都算得上不温不火。
整个纪家,唯有纪宴对他表现出了关心,尽管这关心在他眼里不如给纪霄的多,可到底也是有点在乎的,甚至就算他当初开车撞了纪霄,也只是挨了一顿家法。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这么挨了一巴掌。
哦,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纪远捂着脸颊,看着纪宴突然就咧开嘴笑了:“我说对了是不是?你就是对纪霄有非分之想!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出手打我!”
纪宴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喘气都不太顺畅,他快速掏出药粒咽下,身上那股儒雅之气也荡然无存:“纪远,你怎么恨纪霄我不管,但祸从口出的道理,我希望你能知道。”
纪远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纪海宁却是直接给了他一脚。
“说说说!你还想说什么说!没看见你哥都被你气成这样了!我告诉你,他要是有点什么事,老子弄死你!”
纪远坐在地上,满脸错愕。
他是真没想到纪海宁能毫不犹豫地抬脚踹他,一点都没收力,他现在还能感觉到胯骨泛着疼,只是对比身体上的疼痛,令他更难受的还是纪海宁的态度。
纪远没在纪家长大,根本不了解纪家是怎么一个病态的家庭,纪宴有些于心不忍,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佣人:“把二少爷关进房间,出国前不准放出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知道纪远心里有恨,也不要求纪远对他有多尊敬和爱护,可迄今为止纪远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令他失望至极。
既然无法兄友弟恭,只能两看相厌,那不如送得远远的。
“你感觉怎么样?”纪海宁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纪宴,语气里倒是透着几分关心,只是关心是人还是钱,那就另当别论了。
纪宴早已习惯,接过水杯淡淡道:“没事。”
“纪远也太不懂事了点,我纪海宁怎么就能生出这种蠢货!你赶紧把他送走,免得到时候陆雪舟因为他迁怒纪家。”
纪海宁看似深情实则滥情。
滥情下的本质是薄情。
他不喜欢周茹,对周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没多少爱,只是纪周两家的联姻关系在,不管他喜不喜欢,有着他血脉的婚生子,就是享有纪家的财产继承权。
而两个孩子,不论是前面的纪霄还是后面的纪远,就只有纪宴出色。
纪海宁和喜欢争权夺利的那些豪门中人不一样,他深知自己不是搞生意的那块料,也没想着要把纪家把持在自己手里,不论从哪个方面看,纪宴都比他更合适。
他是纪宴的亲爹,只要纪宴在一天,他就能过一天好日子。
唯一令他感到可惜的,是纪宴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情绪方面也不能受大刺激。
这些年里,他没和纪宴说过一句重话,就算是在外面乱搞关系,也是尽量不闹到纪宴面前去,为的就是让纪宴省点心,能活久点。
偏偏纪远这个不知死活的,还上赶着刺激纪宴,真要给人气出点什么好歹来,他能直接弄死他!
当然最令纪海宁感到不快的,还是纪远竟然敢不知死活地惹上陆雪舟,别看陆家现在就剩那一根独苗,但就这根独苗,也是整个狮城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纪家那点家底想跟姓陆的碰,纯属找死。
纪海宁想着想着,眼神就落到了纪宴身上:“你的感情生活我没兴趣管,随便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纪霄现在是陆雪舟的人,你最好别对他有什么想法。”
纪宴一怔,反胃感骤然升起,他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几欲作呕:“纪海宁,那是我弟弟!”
纪海宁说得轻飘飘。
“又不是亲弟弟,就算是亲弟弟,在豪门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滚。”
纪海宁:“什么?”
纪宴猛地将杯子摔在地上,瓷片迸溅,那双平时温柔似水的眼睛,也只剩下翻涌的恶心:“我让你滚!”
被自己儿子这么吼,纪海宁面子上挂不住,脸也黑了:“我看你真是不知所谓!对自己老子还吼上了!什么东西!”
纪海宁甩脸而去。
纪宴坐在沙发上,浑身都透着疲惫二字。
他看着头上的吊灯,耳边似乎传来了幼时纪霄的声音,那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他跟前,手也举着:“哥哥,你看,这是今天我回答问题,老师奖励给我的小蛋糕!”
长他几岁的男孩抚摸着弟弟的头,笑着夸赞:“小霄真棒。”
幼年纪霄把小蛋糕塞进他手里:“给哥哥吃!”
“小霄自己不吃吗?”
“给哥哥吃。”
“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哥哥了!”
从拿到手开始,明明自己馋得不行,却是一口没动,一路护到放学,只为了把那个小蛋糕留给最喜欢的哥哥。
纪宴捂住脸,只觉得胸口抽疼。
明明是他亲手养大的弟弟,怎么到头来,就不是弟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