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九点都不到,叫晚?
纪霄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燃,想要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出点门道,只是对方看起来坦坦荡荡,仿佛真的只是想送他一程。
越看不出问题,就越有问题。
纪霄可不傻。
不过碍于谢燃的身份,想着以后也免不了打交道,他到底是没拒绝。
“那就谢谢了。”
“哪里的话。”谢燃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纪少这样的妙人能坐我的车,是我深感荣幸才对。”
谢燃是个很张扬的人,和裴言沣那种肉眼可见且从骨子里透出的张扬不一样,他的张扬流于表面,那副玩世不恭态度下藏着的,是冷酷和薄情。
就像现在,他开了一辆银灰色法拉利,还绅士十足地为纪霄开了门,嘴里的话也都无可挑剔,但纪霄就是看不出来任何真心实意的热切。
两人一路上聊了不少。
内容从刚才那顿饭,问需不需要帮忙处理那个姓黄的投资商,到后面对现如今内娱现状分析。
谢燃真心赞叹:“你眼光比那群投资商更高,商业嗅觉也更敏锐,来参加这种综艺着实屈才,如果不嫌弃,云宸可以给你提供团队和投资。”
这话的意思可以很多。
纪霄笑了笑:“所以你这是以熟识身份的邀请,还是以云宸老板的招揽?”
“都算。”谢燃打了一把方向盘,“待遇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按最高规格开。”
这话不是画饼。
谢燃出身并不好,他能在狮城拥有一席之地,除了自身实力,还有毒辣的眼光。
他知道纪霄非池中物。
也知道纪霄并不缺资源。
撇开纪家人的身份不谈,纪宴对他仍旧视作亲人,更何况还有关系亲密的陆雪舟。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纪霄抛出橄榄枝。
万一呢?
“不愧是能做老板的人,果然慧眼识金。”纪霄一句话夸了两个人,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能看出他的傲。
凭什么不能傲?
他有那个资本,不需要靠自贬抬高别人来获得认同。
“说来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演员GoGoGo》非要等我好转才开最后一期直播,是你打的招呼吗?”
谢燃没否认:“是我。”
“不是不知好歹,我就是单纯疑问,以我们的关系,应该还不至于你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吧?”
纪霄笑得温和,却直指要害。
“就像今晚,你故意出现在庆功宴上,还执意要送我回家。”
谢燃语调带着几分浪荡:“就不能是你魅力太大,我被深深折服了?”
“我承认我有魅力,但我不信你是单纯为我而来。”纪霄全身放松,透着股从容不迫的松弛感,“所以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说不定我真能帮帮你呢。”
空气寂静两秒。
“你果然很聪明。”谢燃笑了笑,路遇红灯,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我和纪宴算朋友,综艺的事做个顺水人情,至于今晚找你……”
他停顿片刻。
“你知道裴言沣在哪儿吗?”
纪霄:“?”
电光火石间,纪霄明白了所有:“所以你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找裴言沣?”
谢燃大方地承认:“是这样没错。”
难怪裴言沣会突然跑到御景龙山,难怪陆雪舟说他是在躲情债时,裴言沣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合着都是有迹可循。
纪霄迅速找出症结:“在温泉度假村的时候,你们俩……好上了?”
“算不上好上。”谢燃拿出烟,但只是叼在嘴里,没点燃。
那一夜裴言沣喝得烂醉,伸手扒他衣服,他喝得不比裴言沣少,只是对比前者,他有残存的理智,当然这点理智最后也被磨得粉碎。
天上月落进怀里,谢燃那晚没控制住,把人折腾得够呛。
醒来后裴言沣掐着他脖子,气得要弄死他,不过凶倒是挺凶,就是没什么劲儿,跟小猫挠他似的。
月亮可以永远高挂,但一旦落下,就会使人心生占有欲,想它独照自己。
谢燃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回到狮城后,他天天找机会到裴言沣眼前刷存在感,直到前两天开始,怎么都找不着人。
裴言沣的好友众多,但算得上挚交的只有陆雪舟,陆雪舟不好惹,也没跟他透露半分裴言沣的下落,谢燃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从纪霄身上入手。
当然谢燃无意多解释什么,只道:“你可以把这件事看作一个交易,你开价,我付钱,你告诉我裴言沣的下落。”
这要是从前,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纪霄绝对会做。
“可惜了。”
谢燃不解:“哪里可惜?你是怕我付不起账?”
“这倒不是。”纪霄撑着下巴,“我的意思是,你晚来一步,如果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找我,也许我会跟你做这笔交易。”
“现在做也不晚。”
“现在我只能婉拒你。”
谢燃追问:“为什么?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又能改变什么?”
“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很多,比如说你和裴言沣的关系,再比如我的心态。”
纪霄从谢燃没放回去的烟包里抽了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烟雾缭绕里,青年的面容被模糊。
“裴言沣是陆雪舟的朋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谢燃却明白了纪霄的态度,直到把纪霄送到御景龙山,也没再提过有关交易的任何一个字。
纪霄下车,笑着跟谢燃道了别。
浓浓夜色里,别墅灯光通明,二楼书房的窗帘掩着,一辆轮椅伫立在窗帘后,将门口一切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