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素闲端着药膳进来了，身后跟着白逍野。
“喂喂喂，你们俩要成婚怎么不告诉我？”
她把药膳递给萧清序，指了指外边。
“我说外边怎么那么多人盯这儿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招过来的。”
十二往外面探头一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陆何影，程一水，居共澄，百里蒲，袁玑，程寻知，程戚，毒婆婆，善和大师，刘梦遥，小桃，祝郝......自从尚榆晚醒来的那一刻，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京都，与祈王府交好的所有人都来了。
只不过怕打扰了尚榆晚的清静，所以百里蒲没让人去告知尚榆晚等人，全都静静的在外面等候。
众人先是向萧清顾行了礼，之后对尚榆晚嘘寒问暖了一番。
见她眉眼间有了疲色，便都默契的起身告辞。
十二和姬素闲留下来陪着尚榆晚，萧清序和陆何影去把萧清顾和一大帮人送到门口。
众人对萧清序连连道贺：“那我们就等着喝摄政王殿下和祈王殿下的喜酒了！”
关于尚榆晚被封为摄政王这件事，朝堂上上下下没一人反对——丘柏珂小小的抗议过一句，不过没人听他的，也就忽略不计了。
“到时还请诸位赏脸。”萧清序的脸色都难得红润了点，“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程寻知道：“祈王殿下做事一向稳妥，哪里会不周到？”
程戚撇撇嘴，默默说了一句：“还没和晚姐成婚呢，就开始......嗷！你踩我干什么！”
程寻知连余光都没赏给程戚，对萧清序笑道：“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萧清序笑着点了点头。
百里蒲转身离开，拉了拉袁玑，“走了。”
袁玑深深看了一眼萧清序，随即跟着百里蒲上了马车。
把人全部送走之后，萧清序回头看了一眼尚榆晚所在的方向，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越家怎么样了？”
尚榆晚坐在床头，忽然问了越竹家的状况。
十二默了默，道：“出事之前，越竹被越家除了籍。”
尚榆晚眼神微变。
“他死之后，是越由和越霜给他收了尸。曲夫人悲痛过度，也随他一同去了。”
尚榆晚眼眶一酸，扭过头去，伸手抹掉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姬素闲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怪不着你和尚明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除籍这事儿还是越由帮他做的，那天的马也是越霜从御马厂里偷出来的——她胆子比她爹还大。”
尚榆晚抿抿嘴，平复了心情，转过头来，看向姬素闲，“药老怎么不在？”
“他养好伤就走了，去了哪儿也没说。天南地北，怕是要等他自己回来才见得着人。”
从某方面来说，药老是背叛了百家楼的。大家虽然都不曾提过，但药老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把这些年所有的珍稀药材留给萧清序和尚榆晚之后便没了人影。
若是他不想回来，谁也找不着他。
十二从怀里掏出木盒，递给尚榆晚，“簪子修补好了。祈福石也在。”
尚榆晚接到手中，低着头沉默须臾，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你好好歇着，有事就叫一声，外边有人守着。”
姬素闲拉了拉十二。
十二虽然不想离开，但还是依依不舍的跟着姬素闲走了。
尚家的仇报了，先皇后的仇报了，萧清顾也已经登基称帝。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下去，可尚榆晚还是需要自己静一静。
这一路走来，死了好多人，受了好多伤，吃了好多苦。
尚榆晚眼底泛起微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银玉翎形簪和祈福石上。
她缩起身子，将簪子和祈福石牢牢抱在怀里。
她要自己静一静，再静一静。
等到心中波澜小些，再小些。她才能对他人扬起笑脸。
回到宫中的萧清顾屏退了所有宫人，坐在书案前，从暗格里取出三个两大一小的锦盒。
锦盒里放着鲁州城百姓给她的《鲁州城百姓谢公主救城恩书》，另一份是萧桐用过的短剑。
最后那个小的锦盒里，放着的是被善和大师修补过的双鲤玉佩。
看着那柄短剑，萧清顾回想起那日她去牢里找萧桐的时候。
这短剑，还是她带去的。
“你为何要生下我？”
那日的萧清顾叫退了所有人，亲自走入牢房中，与萧桐面对面的对峙。
萧桐淡淡的望着她，盘腿坐在草床上，“怀上了就生了，有什么好问的。”
打掉孩子很伤身子的。
萧清顾又问：“我父亲是谁？”
这时的萧桐顿了顿，而后才道：“他早就死了，是谁都不重要了。”
萧清顾见她不肯多说，将藏在袖中的短剑抛过去，“你不是想杀我吗？来杀吧。”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萧桐抬起眼帘，“跑来以死威胁我？”
“你的子蛊还在我体内。”
“那是个意外，谁知道你傻成那样，都不像是我生出来的。”
“不。”萧清顾定定看着她，“你知道我会那样做，你是故意的。”
萧桐见萧清顾不信她，闭上了眼，“既已发生，无所谓......”
“所以你吃下神药，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萧桐猛的睁眼，“神药？”
两人四目相望，萧清顾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毒婆婆与我说了，只有吃下神药，毒人胚子才能活下来。”
只不过毒婆婆没有与萧清顾说神药是被异族少族长找到的。
萧桐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若你还想利用我去伤害他们......”萧清顾一边说，一边走向萧桐，半蹲下去，捡起短剑塞到萧桐的手里。
萧桐似乎在回想什么，这才反应过来萧清顾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萧清顾牢牢抓住她的手，将短剑狠狠往自己腹部一扎。
萧桐急忙偏了剑锋，虽没有伤到要害之处，但萧清顾还是痛得闷哼一声。
她的下巴抵在萧桐的肩上，虚声道：“我始终无法......接受你叛了大虞这件事......”
“可我偏......偏就是你的，孩子......”
萧桐沉默着，没说话。
“因为我......她一再容忍......”
“因为我......她投鼠忌器......”
“因为我......”
萧清顾哽咽道：“都是因为我......让她受那么重的伤，还要让她来安慰我......”
萧桐还是没说话，萧清顾继续说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孩子。”
“今日。”
萧清顾抓着萧桐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将短剑往深处扎。
“我便把这身骨肉，还给你。”
萧桐一把推开萧清顾，眼睁睁看着她渐渐失去意识。
萧清顾与她四目相望，恍惚间，萧清顾好似在她眼角看到了一滴泪。
意识沉下去的最后一刻，萧清顾听见了毒婆婆的声音。
“原来......”
毒婆婆发出一声叹息。
“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