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绝命棋局血金阙(拾陆)
第十六回 星移斗转·新桃换旧符(上)
书接上回!
时光荏苒,如同松花江的流水,奔涌向前,从不停歇,冲刷着记忆,也改变着江山的面貌。当年盛京市曹的血腥气,似乎早已被关外凛冽的寒风和入主中原的喧嚣战鼓声所吹散、淹没,不知所踪。
皇太极励精图治,改革内政,扩张疆土,国力日盛,最终于崇德元年四月,在盛京正式告祭天地,受“宽温仁圣皇帝”尊号,改国号为“大清”,改元崇德,定都盛京,并追尊父汗努尔哈赤为太祖武皇帝,俨然开创了一番崭新帝业。
盛京城的轮廓,在关外这片土地上愈发清晰、威严,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金光,象征着这个新兴王朝的勃勃雄心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当年的莽古济血案,在官方精心修撰的史书档案中,早已被铁板钉钉地定性为一场罪有应得的“逆谋”,相关的卷宗被束之高阁,甚至可能被有选择地销毁。
随着主要当事人的纷纷离世和时间的无情冲刷,那场惨剧似乎已被厚厚的、由权力和岁月共同编织的尘埃所覆盖,只在极少数亲历者或知情者的记忆深处,还残留着些许模糊而冰冷、不敢轻易触碰的印记。
然而,权力的游戏,如同深宫墙壁上悄然蔓延的藤蔓,亦或是地下奔流不息的暗河,从未因王朝的鼎盛和新朝的气象而停止生长与涌动,反而在更广阔、更复杂、更为激越的政治舞台上,上演着更为隐秘、更为残酷、更为血腥的角逐。
皇太极步入晚年,昔日能开硬弓、驰骋沙场、精力充沛的雄健体魄,被日益繁重、呕心沥血的政务和“风眩”、“鼻衄”等疾病所困扰,精力不仅大不如前,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有时也会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对朝局的绝对控制力,也如同夕阳的余晖,虽仍辉煌灿烂,普照山河,却已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四周逐渐聚拢的阴影与寒意。诸皇子渐渐长大成人,如同羽翼渐丰、跃跃欲试的雏鹰,开始用渴望与算计的眼神,觊觎那至高无上、象征着天下权柄的巢穴。
一股围绕储君之位的、混杂着野心、恐惧与阴谋的暗流,开始在看似平静的朝堂水面之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开始汹涌地涌动、盘旋,最终掀起滔天巨浪。
此刻,布木布泰已经是“庄妃”,她所生的皇九子福临,年方五岁,生得眉清目秀,聪慧伶俐。在皇太极众多子嗣中,因其母的得宠与其自身的机敏,颇得晚年皇太极的怜爱,偶尔会被召至御前,问及读书习字,博得龙颜一笑。
但其年幼,如同价值连城的珍宝被置于喧嚣混乱的闹市,既引人垂涎,又因其自身的脆弱而难以自保,其命运完全系于父母之荫与朝堂风向。
而皇太极的长子、已封肃亲王的豪格,正值三十余岁的壮年,身材魁梧,性格刚毅,多年随父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在八旗军中,尤其是在两黄旗和正蓝旗旧部中,颇有威望与人脉。
豪格的身边自然也聚集了一批渴望从龙之功、谋求拥立之荣的文武官员,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其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其他几位年长的皇子,如叶布舒、硕塞等,虽势力稍逊,或母族不显,或性情较为温和,却也并非全无想法,或选择依附豪格以求将来富贵,或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一股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紧张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在盛京皇宫那金碧辉煌的殿宇楼阁之间,渗透进每一块地砖的缝隙,似乎要将这风云变幻的政局撕裂。
就在这新旧权力交替、暗潮最为汹涌的微妙时刻,那个如同暗夜蝙蝠般潜伏多年、靠着刻骨仇恨和惊人意志支撑下来的身影,苏泰出现了。
在她那位于盛京城边缘、鱼龙混杂之地的一间简陋却隐蔽的栖身之所内,对着摇曳的油灯,缓缓睁开了她那双历经风霜、却始终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
她觉得,等待多年、苦心经营的时机,终于到了。皇太极年老力衰,精力不济,对细节的把控和信息的掌握必然出现疏漏;皇子们内斗方兴未艾,彼此猜忌,正是利用矛盾、借力打力的好时机。
这偌大的朝局看似在皇权高压下稳固,实则因储位未定而暗礁遍布,人心浮动。这正是她投入那颗足以搅浑池水、甚至掀起惊涛骇浪的石子的最佳时机。
她通过那条经营多年、极其隐秘、采用死信箱与单线联系、连她最信任的下线也不知其真实面目与落脚点的渠道,将一件精心准备、足以致命的“礼物”,巧妙地、不着痕迹地送到了与肃亲王豪格素来不睦、且在皇位继承问题上态度暧昧、以老谋深算着称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手中。
这份“礼物”的核心,正是当年莽古济留下的那枚至关重要的并蒂莲玉佩。但苏泰所做的,远非仅仅送出一枚玉佩那么简单,而是要用这一枚玉佩,引爆那个蓄谋已久的“舆论”炸弹。
她利用早年作为贵族小姐时学到的、早已生疏却又重新捡起的微雕技艺,这曾是她闲暇时的风雅修养,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最为隐秘的复仇利器,而且百试不爽。
她在那玉佩光滑莹润的背面,以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细密刀工,刻录了锁诺木杜凌早年与皇太极心腹大臣如冷僧机、喀木图之流,暗中往来通信的几句关键内容摘要。
其中,涉及到如何监视莽古济言行、如何诱导莽古尔泰失言、如何罗织“鸿门宴”罪名等核心阴谋,无一例外地被苏泰精准的刻录了下来。
那些微缩的文字,细小如蚁足,需要借助西域波斯商人传入的极高倍数水晶放大镜,方能依稀辨认出轮廓。而连同玉佩一起被寄过去的东西里面,便有一枚西域的高倍率放大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