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9月17日,是这一切开始的日子。
当时的老校工还不是现在这副佝偻模样,他叫老马,负责看管教学楼后的器材室。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大到能把人的声音吞进雨幕里。
深夜十一点,老马巡楼时,听见器材室里有响动。推开门的瞬间,他看见个穿校服的女生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半截皮影,竹篾的断口处还沾着血。
是当时的校花,苏瑶——也就是后来失踪启事中的“任瑶”,她本姓苏,只是后来没人记得了。
“你怎么在这?”老马举着 flashlight照过去,光柱里的苏瑶猛地回头,脸色白得像纸,嘴角却红得刺眼,像是刚舔过血。她手里的皮影是个残缺的旦角,缺了条胳膊,断口处缠着根细针。
“它要穿衣服。”苏瑶的声音很怪,像是两个人在说话,“它说,穿了校服,就能留在这儿了。”
老马这才注意到,器材室的角落里堆着十几件旧校服,都是往届学生留下的,此刻正像被风吹动似的轻轻晃动。而墙上的镜子里,那些校服的影子都站得笔直,领口处隐约能看到模糊的人脸。
“胡闹!”老马想把她拉出去,可手刚碰到苏瑶的胳膊,就被她手里的针扎了一下。针尖刺骨的冷,像是冰锥扎进肉里。
苏瑶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开始撕自己的校服,布料撕裂的声音里,夹杂着细竹篾摩擦的“沙沙”声。“它说要新的,要活着的……”她一边说,一边把撕碎的布料往皮影的断口处缠,“你看,这样它就有胳膊了。”
老马吓得后退半步,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斜斜地照向墙角。他看见那些旧校服的领口处,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水,顺着布料往下流,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而镜子里的影子们,正齐刷刷地朝他歪过头。
第二天,器材室被锁了起来。苏瑶不见了,只有地上的血迹和十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校服,其中一件的领口处,用绣线改了个字,把“苏”改成了“任”。
老马的胳膊上多了个针孔,之后每年9月17日,那个针孔就会发青发黑,像有东西在里面钻。他开始变得佝偻,记性也越来越差,只记得每年这天要少个人,却记不清最初的那个雨夜,自己是怎么从器材室逃出来的。
直到李响失踪后的第三天,老马在清理公告栏时,指尖蹭到了新贴的启事。照片上的李响笑得灿烂,可老马的目光却黏在了照片下方——那行“失踪日期:2019年9月17日”的字迹里,藏着根细如发丝的竹篾,正随着风轻轻晃动。
他突然想起苏瑶当年说的话,想起那些在镜子里歪头的影子。它们不是要穿校服,是要借校服上的“人气”,把每年的9月17日,变成自己的“生辰”。
这时,他的袖口又开始发痒。老马卷起袖子,那个旧针孔里,正慢慢钻出一小截白色的线,线头处沾着点蓝白相间的布料碎屑——那是今年新校服的颜色。
教学楼后墙的梧桐树下,泥土又松动了些,露出的布料越来越多,领口处的新字渐渐清晰,是个“伟”字。
而器材室的锁,不知何时已经开了道缝,里面传出细碎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像有人在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