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我搓着冻僵的手指,忽然瞥见对面巷口亮起昏黄的灯牌——「无名面馆」。霓虹灯管在雨中滋滋作响,映出褪色的招牌上歪斜写着:\"打烊前必吃完,剩面者留碗底\"。
推开门,霉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戴青铜面具的老板,他面前摆着口冒着热气的巨型铁锅,沸腾的白汤里隐约浮着团蜷缩的白发。「老样子?」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卡着碎玻璃发出的,不等我回答,他已将一碗面重重摔在桌上。
面条泛着不正常的乳白,汤面漂着几片青灰色的「肉片」,边缘还卷着细碎的指甲。咬下去的瞬间,软烂的肉块里突然爆出黑色长发,我干呕着吐出,却发现碗底不知何时多了枚生锈的婚戒,戒圈内侧刻着「陈婉如 1997.7.14」。
「客人慢用。」老板不知何时凑到身后,面具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滴在我肩膀上灼烧般刺痛。墙上斑驳的菜单突然渗出鲜血,「今日特供」四个大字下浮现新的字迹:\"第七碗面,用活人骨熬汤\"。
隔壁桌传来咀嚼声。穿校服的女孩正低头狂吞面,她的脖颈以诡异角度扭曲着,露出后颈密密麻麻的针脚——那些线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肉末。当她抬头,我看见她眼眶里塞着的不是眼球,而是两颗泡发的馄饨。
「你听见剁肉声了吗?」女孩突然冲我笑,牙齿间卡着半根带肉的指骨,「他们说我的腿骨熬汤最鲜......」天花板的灯泡骤然爆裂,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无数只冰凉的手从桌底伸出,指甲缝里嵌着没嚼碎的面疙瘩。
老板举起漏勺,沸腾的汤里浮出七具肿胀的尸体,他们的四肢被捆成麻花状,嘴里还塞着未消化的面条。「该收碗底了。」他将面具摘下,露出的脸是由七张人脸拼凑而成,每只眼睛都盯着我碗里剩下的半碗面。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堆满瓷碗的货架。每个碗底都粘着带血的牙齿、断裂的指甲,最顶端的碗里,赫然漂浮着半张腐烂的人脸。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店外传来铁链拖拽声,七个浑身缠着面条的身影正透过玻璃,将脸贴在上面缓慢变形,直到五官完全融进面汤的纹路里。
面碗囚笼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来时的门变成了一面墙,墙面上密密麻麻嵌满了面碗。每个碗里都浸泡着一具扭曲的尸体,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与面条相似的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还在不断涌出粘稠的面汤。老板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我耳膜生疼,他拼凑的脸上每一张嘴都在开合,说着不同的话:“剩下半碗面,该还碗底债了。”
穿校服的女孩缓缓站起,身体像面条一样柔软地扭曲着,朝我飘来。她脖颈处的针脚崩裂,黑色的血混着肉沫滴落在地上。“把你的骨头给我,我的腿断了,需要新的骨头...”她伸出长满倒刺的手,指甲缝里残留着肉丝。我抄起桌上的筷子刺向她,却发现筷子穿过她的手掌,就像插进了一团烂泥。
巨型铁锅里的汤突然剧烈翻滚,七具尸体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肿胀的身体裂开无数道口子,从中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尸体们张着腐烂的嘴,齐声唱起诡异的童谣:“一碗面,两根骨,三更魂,四魄哭,五体碎,六神无,七碗盛满黄泉路。”歌声中,我的双腿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拽住,整个人朝着铁锅滑去。
墙角的蒸笼开始发出巨响,笼屉不断被顶起又落下,血水顺着缝隙渗出。“开饭了——”老板拉长的声音响起,他将蒸笼猛地掀开,里面不是包子馒头,而是七颗被蒸熟的人头,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空洞的血窟窿,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我绝望地看向手中的碗,发现剩下的半碗面正在蠕动,面条相互缠绕,逐渐变成一只惨白的手,从碗里伸出来抓住我的手腕。碗底的婚戒突然发烫,烫得我皮肤滋滋作响,戒指上的刻字开始渗出鲜血,在空中组成一行字:“我等了二十七年,终于等到第七个...”
此时,面馆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咀嚼声。老板将我一把推进黑洞,在坠落的瞬间,我看见面馆的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绝人寰的故事:无数人被做成面条,骨头熬成汤底,灵魂被困在碗中永世不得超生。而我,即将成为这恐怖循环的下一个祭品,永远被困在这深夜面馆的面碗囚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