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如丝如缕,洛阳城南的净念禅院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
禅院铜钟长鸣,声声惊起寒鸦,扑棱棱飞向灰暗天际。
沈逸之负手立于禅院那棵古槐之下,青衫被细密雨珠沾湿,却浑不在意。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望向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梵清慧素袍如雪,自佛堂中缓步而出,她面容清冷,声音虽若清泉般悦耳,却暗藏锋锐:“魔门六道聚首邙山,欲推阴后为尊。此劫若成,江湖必遭血洗。沈先生第一次出手之约,便应在此处。”
沈逸之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自信笑意:“好,倒是早想领教祝玉妍的天魔大法。”
三日后,邙山鬼哭涧。此地阴风呼啸,似有无数冤魂在哭嚎。
百丈断崖之下,篝火如血,魔门各派旌旗猎猎作响,在风中发出“噼啪”之声。
阴癸派高手分立高台四角,声势惊人,难怪为魔门魁首。
闻采婷怀抱焦尾琵琶,纤指轻拨,弦音勾魂夺魄,似要将人的魂魄都摄走;
边不负手持夺命扇,眼中淫邪之光流转,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辟守玄铁杖点地,每一下都震得碎石飞溅,气势汹汹;云、霞二长老长软鞭缠腰,宛如毒蟒吐信,随时准备出击。
祝玉妍高坐王座,天魔绫无风自动,似有万千魔影在其中翻腾。她眸光扫过台下群魔,声音冰冷:“今日圣门一统,当先灭慈航,再屠净念!”
“且慢!”一道清朗长笑破空而至,沈逸之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已入会场当中。
他长身玉立,目光扫过祝玉妍,朗声道:“阴后已经打败邪王,可代魔门话事?”
祝玉妍瞳孔骤缩,天魔双斩如闪电般出鞘,带着凌厉的魔气直斩沈逸之:“好胆!”
沈逸之广袖翻卷,乾坤气劲化作太极旋涡,在身前缓缓旋转。双斩魔气触及漩涡的刹那,竟似泥牛入海,反被那旋涡牵引着斩向边不负。
边不负慌忙举扇格挡,只听“咔嚓”一声,精钢扇骨应声而断,左臂鲜血淋漓,他惨叫一声,倒退数步。
“乾坤倒转?”霞长老失声惊呼,手中软鞭如毒龙出海,带着呼啸之声向沈逸之抽去。
却见沈逸之并指如剑,剑气长江奔涌而出,将那鞭影尽数淹没,软鞭在剑气中寸寸断裂。
辟守玄铁杖横扫千军,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沈逸之袭来。沈逸之身形忽如柳絮飘摇,踏着杖影逆流而上,一指洞穿其肩井穴,辟守玄闷哼一声,手中铁杖“哐当”落地。
闻采婷琵琶急奏,天魔音化作无形利刃,直刺沈逸之的脑海。
沈逸之朗笑一声,袖中竹笛横吹,清越笛音竟将魔曲化入调中。群魔只觉气血翻涌,功力稍浅者已七窍渗血,瘫倒在地。
“重阳子!”真传道左游仙惊退三步,肝胆俱裂,眼中满是恐惧。
沈逸之朗笑入魔群,足踏九宫步,身形飘忽不定,长剑所过之处,魔门长老如割麦般倒地。
其中有一胖子,身法灵活,看似在全力攻击,但全程假打,正是天莲宗主安隆。
沈逸之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来这胖子已暗中效力石之轩。安隆冷汗涔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未真正出手。
“诸位还要战么?”沈逸之身势骤停,负手立于半截枯木之上。月光穿过山涧薄雾,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银辉,恍若谪仙临尘。
祝玉妍咬牙收刀,胸脯剧烈起伏,她死死盯着沈逸之,眼中既有不甘,又有深深的忌惮。“噗!”祝玉妍唇角溢血,而后率众遁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战过后,魔门十年不敢北顾,江湖暂时恢复了平静。
雪纷飞日,慈航静斋再递青鸾信:“突厥毕玄率金狼军南下,雁门告急!百姓生灵涂炭,望君出手相助。”
沈逸之单骑出关,于阴山隘口拦下万军。
漠北风沙如刀,割面生疼。突厥金帐前篝火熊熊,毕玄赤足踏沙,炎阳奇功运转,周身三丈积雪尽化蒸汽,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
他望着沈逸之冷笑:“杨坚派个道士就想退我十万狼骑?”
沈逸之孤身入帐时,毕玄正以掌为刀,炙热真气将烤全羊切成薄片。肉片未落银盘,已被高温灼得焦香四溢,帐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武尊的炎阳大法,倒是越发精进了。”沈逸之径自盘坐,拎起马奶酒一饮而尽,神色淡然。
毕玄怒极反笑,炎阳气劲轰然爆发,如汹涌的浪潮向沈逸之袭来。沈逸之却如闲庭信步,紫府心经化作绵绵春雨,那看似轻柔的春雨所过之处,烈焰尽熄。
帐中忽现奇景——左半炽若熔炉,右半凉似深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百招后,沈逸之以指代剑,一式“横贯八方”直破炎阳罩门。毕玄只觉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连退七步,戟尖入地三寸,地面都为之颤抖。
“好今日是本座输了,十年之后再战。”毕玄长叹一声,劝可汗收兵而去,心中对沈逸之的武功佩服不已。
沈逸之倚剑而立,肩头焦痕隐现,却是刻意留手。他心中明白,此刻自己的武功已达天惊地动之境,若暴露太多,恐成为慈航静斋的倚仗,也不利于后续谋划。
尽管隐藏了实力,但沈逸之三百招逼退毕玄的事迹亦流传江湖,天下四大宗师之名再度沸沸扬扬,还有好事者称其为天下第一高手,也算误打误撞接近真相。
时光匆匆,腊月寒梅绽放之际,终南山下忽现碧衫倩影。
碧秀心牵着女童踏雪而来,她面容清丽,神色淡然:“沈兄别来无恙?”原来那日长安乱局,碧秀心以剑心通明破石之轩心魔,二人竟在追杀中互生情愫,一别经年,娃儿都几岁了。
沈逸之抚过小女孩秀发,忽觉天道无常——纵使先知先觉,终究难改人心向。
他取出一枚玉珏,刻“清”字于其上:“此子命格清奇,以后有难可来寻我。”
碧秀心敛衽致谢,言罢飘然远去,雪地上竟无半分足迹,宛如仙子下凡,又悄然离去。——看来这是小夫妻闹矛盾,回娘家啊,不知道碧秀心未来会不会香消玉殒。
除夕夜,沈逸之独坐观星台。袁天罡飞鸽传书:“杨广弑父,隋宫惊变!”
沈逸之捻碎信笺,任纸屑随风散入雪幕。天下有变,该蓄势待发了。他目光深邃,望向远方,心中已有了新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