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阵眼旁,云舒缓缓睁开眼。指尖萦绕的一缕青色光晕散去,那是刚刚接收到的、来自薯藤根系的讯息。春喜简洁却关键的情报,清晰地映在她识海之中。
世家反扑,流言四起,目标直指薯粉工坊、赤焰薯种植,甚至恶毒地污蔑青玉薯叶……还有北地商人、陈粮收购、匠作监图纸……一条条线索,勾勒出暗处蠢蠢欲动的影子。
“冥顽不灵。”云舒青眸微冷。朔风城外的焚天烈焰,竟未能让这些人彻底死心?还是说,那黑风邪沙背后,还有更深、更隐秘的黑手,给了他们新的依仗?
她起身,走到阵眼旁放置的一个密封陶罐前。里面是朔风城战场上收集回来的黑沙灰烬。打开罐盖,一股混合着焦糊与阴冷的诡异气息弥漫出来。
云舒指尖青焰亮起,小心翼翼地引出一小撮灰烬。青焰包裹着灰烬,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细细解析着其中的成分。被焚烧净化的阴煞秽气已荡然无存,但残留的颗粒中,却蕴含着一种极其精纯、却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矿物特质,以及……一丝极淡、极隐晦、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怨毒意念残留!
“地底阴矿……混合了……某种强大的怨念精粹?”云舒眉头微蹙。这比单纯的“噬魂引”要复杂和古老得多。炼制此物的手法,绝非普通黑巫所能掌握!北狄黑风部大祭司……或许也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她立刻想到了春喜情报中提到的“北地口音商人”。北狄?还是……与北狄接壤、更神秘莫测的黑水沼泽之地?传闻那里终年瘴气弥漫,是流放罪徒和异族的死地,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古老邪异传承。
“黑水……”云舒低声自语,青眸中寒光闪烁。看来,仅仅焚沙还不够,得找到这邪物的源头,斩草除根!否则,黑风邪沙,必将卷土重来!
“娘娘!”春喜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在阵外响起,“讲武堂急报!谢帅醒了!但……情况不太好!”
云舒立刻收起思绪,闪身出了阵眼范围。
偏殿内,谢长风靠坐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只是他那只空荡荡的断臂袖管处,此刻却被一层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气缠绕着!黑气丝丝缕缕,如同毒藤,正试图沿着肩胛向心脉侵蚀!旁边,两名随军回来的药圃学员正满头大汗地激发着“阳火驱邪符”,青色的符光灼烧着黑气,发出滋滋声响,却只能勉强遏制其蔓延,无法根除!
“怎么回事?”云舒快步上前。
“回娘娘!”一名学员声音发颤,“谢帅醒来后,这断臂处的黑气就突然活跃起来!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着千里引动了!符箓只能压制,拔除不了!”
“哼!死而不僵的鬼东西!”谢长风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忍受着黑气侵蚀带来的剧痛和阴冷,“老子感觉……像是被一条藏在阴沟里的毒蛇盯上了!”
云舒目光如电,扫过那蠕动的黑气。这气息,与灰烬中残留的那丝怨毒意念如出一辙!果然有源头!而且这源头,似乎能感应到谢长风体内残留的邪气烙印,隔着遥远距离也能引动!
她并指如剑,青焰暴涨,瞬间点在谢长风断臂创口上方!
“吼——!”那蠕动的黑气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凝聚成一张模糊狰狞的鬼脸,朝着云舒的指尖噬咬而来!阴冷怨毒的气息扑面而来!
“放肆!”云舒冷叱,指尖青焰化作一朵微小的青色莲华,瞬间将那张鬼脸笼罩、炼化!
嗤嗤嗤!
鬼脸在青焰中扭曲尖啸,最终化为几缕黑烟消散。谢长风断臂处的黑气顿时萎靡下去,暂时被压制住,但根植于创口深处的邪秽烙印,依旧顽固。
“是烙印感应。”云舒收回手指,青眸冷冽,“邪秽源头未灭,此烙印便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甚至……会成为对方定位追踪的标记。”
她看向谢长风:“谢帅,你可能感应到那引动烙印的源头方向?”
谢长风闭目凝神,断臂处传来阵阵阴冷的悸动,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指向西北方向,嘶声道:“黑……黑水!那股阴冷的召唤……来自黑水沼泽深处!”
黑水沼泽!果然!
云舒眼中寒芒大盛。看来,走一趟这龙潭虎穴,势在必行了!
“赵铁柱!”她沉声唤道。
“末将在!”一直守在外面的赵铁柱立刻应声而入。
“点齐药圃结业学员中通晓毒瘴防护、意志最坚者,十人!备齐‘青玉薯叶’、精制薯粉、阳火粉包、解毒药剂!明日随本宫启程,赴黑水!”云舒的声音斩钉截铁。
“得令!”赵铁柱眼中燃烧起战意。
“娘娘!不可!”谢长风和春喜同时惊呼。黑水沼泽凶名赫赫,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邪秽源头不除,北境永无宁日,谢帅之伤亦难痊愈。”云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况且,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敢以我大胤将士为饵,引本宫入瓮!”
她转身,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青焰在眸底静静燃烧。薯田道场的根须,终将探向那最污秽的角落,以青焰,涤荡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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