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庆功宴的笙歌彻夜未歇,楚府却笼罩在异样的静谧中。苏锦璃跪坐在织机前,指尖翻飞间,孔雀金线在素绢上勾勒出暗纹。织机旁的铜盆里,浸泡着从叛军首领身上取下的丝绦,那看似普通的织物在药水中泛出诡异的紫光。
“还不睡?”楚君逸披着外袍走进绣房,案头堆着的密报几乎遮住了苏锦璃的脸。他伸手挪开竹简,却见她眼下乌青,“皇上已论功行赏,星渊余孽也已溃败,该歇一歇了。”
苏锦璃将新织好的锦帕塞进他掌心,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轻轻颤动——那是用机关控制的活绣,“你看这丝绦。”她举起染着紫光的织物,“叛军所用衣料都浸过特殊药水,遇热会显现星渊标记,说明他们还有成批的伏兵未现。”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机关鸢的急促嗡鸣。念安操控着鸢翼撞落几片枯叶,鸟爪上绑着的竹筒还在渗血。密信展开,是安插在西域商会的细作绝笔:“月隐余部集结漠北,所持军旗绣有...苏姑娘生母纹样。”
楚君逸的软剑瞬间出鞘半寸,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他们竟拿你母亲做文章。璃儿,这次我...”“一起去。”苏锦璃截断他的话,从箱底取出母亲遗留的银梭,梭身刻着的曼陀罗纹与密信描述分毫不差,“这银梭本是织机部件,或许藏着破解之法。”
与此同时,皇宫偏殿。新登基的小皇帝正对着西域进贡的琉璃镜发呆,镜中突然浮现出模糊的血字:“楚君逸功高震主,不除必反。”太监护着烛火凑近,却见字迹转瞬即逝,只留下若有若无的曼陀罗香气。
三日后,楚君逸接到边关急报的同时,宫中也传来圣旨。小皇帝言辞恳切,命他即刻驰援漠北,却将苏锦璃“请”入宫中,美其名曰“教授公主刺绣”。苏锦璃踏入椒房殿时,就发现殿内宫女的袖口都绣着异常繁复的缠枝纹——那是星渊传递消息的暗号。
“苏姐姐的绣技当真出神入化。”公主捧着绣绷,天真无邪的笑容下藏着狡黠,“听说你能用丝线杀人?可否演示一二?”话音未落,十二名宫女突然抽出暗藏在裙裾里的绣针,针尖泛着幽幽蓝光。
苏锦璃旋身避开毒针,银梭甩出的丝线缠住最近的宫女手腕。当丝线割破对方皮肤时,她嗅到一股熟悉的西域香料味——正是叛军衣料上的药水成分。千钧一发之际,楚君逸破窗而入,软剑荡开毒针,剑脊却在碰撞中留下黑色痕迹。
“剑上有毒!”苏锦璃迅速扯下裙摆为他包扎,指尖触到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楚君逸强撑着将她护在身后,却见椒房殿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通往地下密室的阶梯。密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数百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
两人背靠背作战,苏锦璃甩出浸了解药的软鞭缠住机关枢纽,楚君逸则挥剑斩断弩箭。当尘埃落定,密室中央的青铜棺椁缓缓开启,里面躺着的女子身着西域服饰,面容竟与苏锦璃七分相似——棺椁内侧刻着小字:“星渊圣女,双生之秘。”
“原来母亲真是星渊圣女。”苏锦璃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棺椁边缘的曼陀罗图腾。楚君逸握紧她的手,却发现棺底夹层露出半截泛黄的丝绦,上面用西域古字绣着:“七月初七,漠北祭坛,血脉觉醒。”
回到楚府,苏锦璃将母亲的银梭与丝绦放在织机上。当梭子穿过特定纹路,素绢上竟显现出星渊总坛的地图,还有用曼陀罗汁液写成的警告:“双生子得其一,可号令星渊;得其二,天地变色。”
楚君逸倒抽一口冷气:“月隐公子未死,他定是想用你和兄长的血脉掌控星渊。璃儿,这次我绝不让你涉险。”他的指腹擦过她手背的针孔,那里还留着与叛军交手时的伤痕。
苏锦璃却将新制的机关软甲披在他身上,软甲表面绣着的流云纹下暗藏三十六处机括:“还记得长江之战吗?你替我挡箭时,我就发誓,今后要做你的铠甲。”她踮脚吻去他眉间的忧虑,“这次,我们一起解开双生之谜。”
漠北草原上,七月初七的月光格外清冷。楚君逸和苏锦璃率领的军队在离祭坛十里外扎营,却发现随身携带的丝绦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星渊的警告:“敢踏足祭坛者,血脉尽断。”
深夜,苏锦璃在帐篷中调试机关绣针,针尖淬着从西域带回的解药。楚君逸倚着门框看她,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银边:“若真有危险,记得用这个。”他掏出一枚刻着狼头的哨子,那是楚家军最高调令,“一吹哨,千军万马都会来护你。”
苏锦璃将哨子贴身收好,绣针在她指间转出银光:“你更要小心。我在你披风内衬绣了反射镜,若遇毒烟,可...”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探马来报,祭坛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月隐公子的军旗上,赫然绣着她与兄长的生辰八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翻身上马。草原夜风呼啸,苏锦璃的绣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楚君逸的软剑则蓄势待发。当祭坛轮廓在火光中显现,他们看见月隐公子正将兄长按在祭台上,青铜匕首对准他心口——而祭坛四周,密密麻麻站着身着紫光衣料的星渊死士。
“来得正好。”月隐公子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他扯下兄长的面具,露出与苏锦璃相似的面容,“将你们的血脉献祭给星渊,我就能成为真正的主宰!”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却在即将落下时,被苏锦璃甩出的绣刃缠住。
楚君逸趁机挥剑冲向死士,软剑所到之处,紫光衣料纷纷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炸药。苏锦璃则与兄长缠斗,绣刃与弯刀相撞迸出火花。当她的绣针划破兄长手臂,却见伤口处涌出的血竟是诡异的紫色——原来兄长早已服下星渊的“血咒丹”,成了没有感情的杀人傀儡。
“哥,醒醒!”苏锦璃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绣刃却没有丝毫迟疑。兄长的弯刀擦着她耳畔划过,却在看到她颈间戴着的银梭时突然停顿——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趁此机会,楚君逸的软剑刺穿了月隐公子的肩胛,将他按倒在祭坛上。
月隐公子挣扎着按下祭坛机关,整个祭坛开始剧烈震动。苏锦璃眼尖,发现祭坛中央的曼陀罗图腾与母亲棺椁上的纹样契合,她立刻将银梭嵌入图腾凹槽。刹那间,青铜棺椁的影像投射在夜空,母亲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双生血脉,合则生,分则死。唯有以爱破咒,方能救赎。”
兄长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看着苏锦璃,眼中满是悔恨:“对不起...我...”话未说完,祭坛的裂缝已蔓延到脚下。楚君逸一把将苏锦璃揽入怀中,兄长则奋力将他们推出祭坛范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吞没了祭坛,也吞没了兄长和月隐公子的身影。
黎明时分,楚君逸和苏锦璃站在焦土上。苏锦璃握着兄长留下的半块玉佩,泪水滴在上面:“他最后是清醒的。”楚君逸将她搂入怀中,看着天边升起的朝阳:“星渊已灭,今后不会再有这么多算计了。”
回到京城,小皇帝亲自迎接。当苏锦璃将母亲留下的星渊秘卷呈上时,皇帝郑重道:“苏姑娘大仁大义,朕封你为安国夫人,与楚将军同掌大义兵马。”
楚府的温泉池中,热气蒸腾。苏锦璃靠在楚君逸肩头,看着他细心擦拭自己发间的尘土:“疼不疼?”他的声音带着后怕。她摇头,举起重新拼合的玉佩:“我在想,经历这么多生死,我们是不是该...”她的话被楚君逸突然的吻截断。
“该成亲了。”他贴着她的唇低语,“我已让人在绣庄订了最好的云锦,要你亲手绣嫁衣。”苏锦璃笑着捶他胸口,却在看到他后背新添的伤痕时红了眼眶。楚君逸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别心疼,你绣的软甲救了我三次命,这次换我护着你。”
两人相视而笑,池中的水花溅起细碎涟漪。窗外,京城的烟火腾空而起,照亮了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而他们知道,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外,属于他们的平静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