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画,笔中笔!
严瑾将自己融进画卷,把画卷融入法相,再让法相化作一尊泼墨天人!
那是一尊浑身由墨汁勾勒而成的“人”,没有五官,没有神情,只有一张空白画布——
他抬手,一掌盖落!
“这一次,轮到我来替你画‘囚笼’。”
轰!!!
泼墨如天雨,漆黑遮天蔽日,那尊极刑像直接在墨影之下崩塌!
铁链断、帝冠碎、奴铃破、法杖折!
连虚空都像被拍碎了一块,天地之间只回荡起一道仿佛千万人同时低语的低沉回响:
“自由意志,不可奴役。”
宇轩口中狂喷鲜血,身如破布口袋般被震飞,狠狠砸落在地!
“我……为登仙之路……燃尽一生……”
他跌在残垣断壁中,双眼满是不甘与疑惑,“为什么……”
严瑾缓步走近,眼神平静,语气却像是万年的玄冰一样冰冷无比:
“因为你从未真正明白,‘人’的意义。”
“‘奴道’不是天生邪道,但你用它犯了最大的罪。”
极刑法像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化作漫天残灰,消散无踪。
只有那断裂的九重血铃,依旧在空中漂浮,铃音凄凉,如同旧日秩序的挽歌。
宇轩的身体砸落在破碎的神殿中央,嘴角溢血,呼吸微弱。
但他没有惊恐,反而缓缓咧嘴笑了。
那是一种病态的、讥讽的笑容,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看到了他讨厌又不得不承认的继承者。
“你……真是个……怪物。”
他声音嘶哑,语气像破布条一样挂在空气里,“明明只靠一具灵境三重的分身……却逼得我连这副肉身都保不住了……”
严瑾立于风中,手中画笔已垂下,墨痕从笔尖缓缓流入虚空,无言。
而宇轩却猛然低笑起来,神情狰狞:
“你以为你赢了?不,你不过是接下了这个世界的因果。”
“春秋不负人,人却负了春秋……你终有一日,会后悔你今天所画下的这一笔。”
他声音低了下来,几乎贴着地面喃喃低语:
“我终于知道你是哪一派的了……”
“……陈砚山,你这个疯子……终有一日……你会自食恶果。”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骤然僵直,仿佛被点燃的纸人。
一阵阴风卷过,他整个人随风化作黑灰,连血都没留下。
他死得悄无声息。
这位大鸣皇室第一高手的大宦官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退场。
看着那一摊黑灰严瑾眉头微皱,心头却并未轻松。
春秋卷在识海之中剧烈震颤,几乎要撕裂他灵魂!
“画中人”的存在已经接近极限了。
终章之笔落下时,他就感觉体内灵力像被掏空了一样,如今的他不过是——一张快要被泼破的宣纸。
再坚持一会,都会碎!
“不能再拖了。”
他握紧画卷,正要收起,意识回归本体,忽然间——
一股冰冷诡异的死意,从他背后缓缓弥漫而来。
“谁?”
严瑾猛然回头!
只见长春殿废墟中,石柱断裂,灰尘未散,一道人影却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袭黑袍,袍上勾着暗金边纹,整个人笼罩在斗篷之下,连一丝温度都感知不到。
就连他踏在废墟上时,也没有留下任何脚步声——仿佛他不是“走来”的,而是被什么东西“推着”从地狱飘上来的。
那一刻,空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
严瑾眼神一凛,嗓音低沉:
“你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应,只在乱石之上缓缓停步。
黑袍之下,有一双眼睛微微泛着蓝光——不含情绪、不带杀意,却冷得像一把未出鞘的断剑。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像是从幽谷里穿出的风:
“你很好。”
“宇轩输给你也不算冤。”
他明明已经走到了严瑾三丈之内,却没有激起一丝灵压波动,仿佛这人……根本不属于天地间。
像一道投影,幽幽游走在光影缝隙之外。
“春秋卷、造化笔……果然非凡。”
黑袍人的声音极为沙哑低沉,却像是墨刀刮过心尖,每一个字都让人神魂一紧。
严瑾神色陡然凝重,猛地后退一步。
来人没有释放出哪怕一丝气机,但越是“空”,越叫人心惊。那是一种彻底抹除“存在感”的诡异压迫,就像——
连天道都不曾记录他曾来过这片空间。
“你是……藏在宇轩公公背后的人?”严瑾冷声道,试探之意显而易见。
“藏?”黑袍人微微一笑,语气却冷如井水,“朕何须藏于人后?那老狗……只是朕掷出的棋子而已,用完便丢。”
“可惜了,你这具分身,比朕预想中……多了一分意思。”
他缓缓抬头。
斗篷之下,两团幽蓝的鬼火在骷髅眼眶中缓缓跳动,像是在凝视,又像是在燃烧整个天地。
森然死意,扑面而来。
他抬起一根细如枯枝的手指,指向严瑾的眉心。
“将春秋卷留下,朕会考虑,留你个全尸。”
这一刻,严瑾后背骤然发凉,仿佛被一口冰窟窿吞了进去。
他终于确定了。
这个人——不对,这个东西,绝不是普通修士。
他自称为“朕”,披着皇裳死衣,身藏骨火鬼焰,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像是从什么幽冥禁地里挣脱出来的存在。
一股极度危险的直觉在他脑海中狂叫。
“造化笔”的力量现在彻底枯竭,他的“画中人”分身……早已油尽灯枯。
这一刻若真强行出手,别说杀敌,连画都撑不住一笔!
可要他就此低头?
他冷笑了一声,咬牙提笔,血气凝墨!
“我这人啊……最讨厌背地里阴我的人。”
轰!
画笔倒提,残余灵力如残烛燃烧,浓墨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悲壮的涟漪!
可还未落笔——
咔咔咔!!
整个画卷剧烈颤抖,表面骤然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糟了——!”
严瑾脸色一变!
那是分身即将崩溃的征兆!
下一秒,他只觉得整个“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猛然拽出画卷,如同布帛被硬生生扯回原点,一切思维、五感、气息在刹那间被抹去,只剩下一丝撕心裂肺的痛楚在灵魂深处回荡!
但就在意识完全坠入黑暗前的那一刻——
他看见了。
那黑袍之人站在废墟之间,微微低头,嘴角咧出一个……不含一丝温度的笑意。
准确地说,是那具漆黑骷髅,在笑。
而在他斗篷的边缘,微微掀开,露出一道极细的金色纹印。
一道极其熟悉的皇族印记——
严瑾眼角剧烈跳动。
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道印记,是他曾在大元皇城一战中见过的……
那是大元王朝皇族嫡系的专属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