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落在高高的宫墙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银辉。
风静得诡异,安静得像整座皇宫都屏住了呼吸。
沈青站在昭阳殿外,仰头望向殿门之上那块“金漆已斑驳”的匾额,神情沉沉。
昭阳殿。
这里,曾是九公主陈诺的寝宫。
按理说,哪怕不是最尊贵的皇后寝殿,也该是整个后宫中防卫最严密的几处之一。
可他这一站,整条廊道空无一人。
没有禁军巡逻,没有太监宫女,连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都没有。仿佛这宫殿,已被悄悄从整个皇城中“抹”去。
沈青微微皱眉,掌心亮起一缕细如发丝的银芒,他指尖轻轻划过宫门,灵力无声渗入虚空。
下一瞬,隐藏在门廊周围的阵法像是被拨乱的水波,泛起层层涟漪,然后悄无声息地溃散了。
“这阵法……也太简陋了。”沈青低声自语,眼神却更加警惕了几分。
他一步跨入昭阳殿,动作轻到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可是一进去,他就察觉到了异常。
整个昭阳殿冷清得不像话。
陈设干净,家具整齐,看不出慌乱搬离的痕迹,甚至连香炉中的残香都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雅味道。
沈青扫了一眼摆在角落的棋盘,目光顿时一凝。
“她……竟然不在。”
他当即闭上双眼,神识如潮水般轰然扩散,一寸一寸扫过整座殿宇。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整个昭阳殿,包括偏殿、暗道、内室,全空了。
别说陈诺,连个扫地的小太监都没留下。
“是被转移走了?”沈青睁开眼,眸光幽深。
他回忆起那日天牢外,陈诺被宇轩公公带走的场景。
以宇轩的修为和手段,不出意外,那时候她大概率是被“奴道”控制住的,心神受制,行为不由己。
按常理推断,只要没人出手干涉,她就该老老实实留在昭阳殿中,不可能凭空消失。
除非要么有人强行带走她。
要么,她……自己挣脱了控制。
沈青目光一凝。
后者虽然可能性更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可不论是哪种情况,现在都不是他能停下来深查的时机。
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陈诺,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他要找到严瑾。
更要找到那座困锁整个王朝的大阵阵眼。
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想直接——刺杀皇帝!
哪怕他知道,刺杀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哪怕皇帝死了,也未必能改变整个下界命运的结局。
可他依然要去赌一把。
一念至此,沈青轻轻叹了口气,身影一动,仿佛一道银色流光,掠过飞檐,没入夜色深处。
目标所在正是那皇极殿。
也是皇帝寝宫。
那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有重兵把守,里面禁制遍布,每一砖一瓦都藏着杀机。
他没打算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盲目搜寻严瑾,那样太慢、太乱、也太危险。
他心中有数。
如果严瑾还平安,就一定也在寻找阵眼。
而他若能杀入皇极殿、逼动皇帝出手,就等于强行调动了整个皇宫的护卫与阵法重心。
那样,严瑾的压力才会减轻,也才能更容易接近阵眼核心。
沈青的身影化作一道银色残影,在宫墙上飞掠,衣袍翻飞,气息隐而不露,仿佛夜色里一把悄然出鞘的短刃。
皇极殿是整座皇城的核心,也是整个皇宫之中真正安全的禁地。
外围三重宫墙,九道金门,每一道门都镇守着玄甲军的死士。
整整三十六人,全是灵境一重的精锐,且三十六人自幼一同修炼,默契无间,可施合击阵法,威力之强,足以斩杀法相之下的一切敌人。
殿外设有九重禁制,层层封锁,内殿更是布下“七星封灵阵”,最中心处,悬着一盏皇室秘宝——“归墟神灯”,昼夜不灭,能照出一切异动灵息。
别说闯进来,就是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到如雷贯耳。
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没有死角的防御堡垒。
也是整个皇城最危险的地方。
可沈青,却偏偏选在这个夜晚,从正面走了进去。
夜风拂动,他黑色的披风像夜里垂落的深海,悄悄掀起衣角,在月光下泛着一丝冰冷的银光。
他站在最后一道金门前,神情淡漠地望着那座金砖玉瓦、金龙盘柱的皇极主殿,眸子里没有丝毫敬畏,反而透着一点讥诮。
“这破狗窝,还真建得挺气派。”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一道银光如流星般从袖中飞出,瞬间划破夜空!
“轰!!”
第一重禁制当场崩碎,灵光如涟漪炸开,震得整座金门“嗡”然作响。
整座皇极殿剧烈震动。
伴随警铃响起,玄甲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如潮水般冲出殿门,重甲加身,长戟横空,每一步都踩得地面作响,宛如一尊尊铁血傀儡。
“擅闯皇极殿者,杀——无——赦!!”
为首玄甲统领暴喝一声,手中长戟横扫天际,虚空中浮现七道金色符文,环绕旋转间化作一座巨大的“锁神玄狱”,带着轰鸣从天而降,朝沈青头顶砸下!
三十六名灵境修士联手之威,已经隐隐触摸法相之力。
可沈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聒噪。”
他抬手,指尖轻弹,一道银符“嗖”的一声破空飞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七道金符宛如瓷器碎裂,爆成满天金光,飘然落下,像流星雨般消散在夜风中。
下一瞬,沈青的身形猛然一晃,整个人竟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玄甲军的背后。
“怎么可能?!”
一众玄甲军惊骇欲绝,方欲转身,沈青已再度抬手,一道银符箓夹着风雷破空而出!
那不是符。
那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它一飞而出,瞬间化作千万银丝,宛如银蛇游走,呼啸间封死了整片广场的所有退路,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银色天网!
沈青低声吐出一个字:“封。”
没有声响,没有余波。
但那三十六名玄甲军却如被人一拳打中丹田,体内灵力瞬间凝固,仿佛被冻结,连气息都乱了!
“怎、怎么回事……动不了……”
“我体内的灵海停了……我被封了修为!”
那位玄甲统领眼神惊恐,嘴唇发颤地吐出一个名字:
“这……是破灵锁神符……你是沈青阁主!”
沈青没答,只是掌心银光一收,银丝猛然一震,如收网的渔者,“轰”的一声,整片广场灵压震荡!
“咚咚咚——”
一个接一个的玄甲军跪倒在地,重甲撞击发出钝响,仿佛一面面战鼓倒下。
他们连血都没来得及吐,便全数昏厥。
此刻,整座皇极殿前,已无人再挡得住沈青一步。
他收起符箓,缓步前行,脚下每一步都像踩在擂鼓上,空荡大殿回声隆隆,回响在高墙宫柱之间。
金光洒落,自天穹上方归墟神灯投下圣辉,将他整个人照得宛如画卷中走出的影子,背影挺拔,孤傲如矛。
就在他步入殿门的那一刻——
“沈青,你终于来了。”
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从大殿深处缓缓传来,仿佛阴影中潜藏已久的幽灵,终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