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步履从容地朝严瑾走来。
那笑容看似毫无恶意,甚至带着几分宽厚,可随着他一步步靠近,一股无形的压迫也悄然逼近,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猛兽缓缓睁眼。
那种气息沉重得像压在胸口的山石,哪怕皇帝一字未发,却已经有着足以媲美灵境三重的威压,仿佛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严瑾碾成齑粉。
但下一刻,那股压迫如潮水般褪去。
皇帝抬起手,缓缓地朝严瑾肩头按去。
严瑾瞳孔猛然收缩,心底警铃大作!
他很清楚,这一掌绝不只是走个过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激励”或“抚慰”。
可他不能退,也不能拒,更不能反抗。
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哪怕一个眼神的迟疑,等着他的,恐怕就是那些供奉们雷霆万钧的围杀。
他强行压下本能的抗拒,暗中咬紧牙关,一动不动,任由那只手落在自己肩头。
手掌落下的那一瞬,传来的却不是帝王的亲切,而是一股藏在温热触感下的冰冷与血腥。
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像是尸山血海在灵魂深处翻涌,又像万千死魂在耳畔低语,呢喃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梦魇。
下一息,一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血红丝线,从皇帝掌心缓缓渗入严瑾肩头,沿着肩颈蔓延而下,悄无声息地侵入四肢百骸。
“嘤——”
仿佛身体深处有什么炸开了似的,严瑾眼前一阵剧烈眩晕,下一刻,他体内的灵力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
不仅灵力被束缚,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脚趾,甚至舌尖,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线一点点缠住、牵引,逐渐失去了自主。
一种“不是自己”的感觉,悄然浮上心头。
“这是……”他脑中闪过那天,那个曾被宇轩公公操控、被迫传讯的书院弟子。
恐怖的奴道手段……
他终于明白,宇轩的那套“奴道”远比他当初想象的更加阴毒可怕。那根血丝,不止封人修为,更是锁魂控神,几乎能将人的生死与神识一并掌控!
“你身上,确实藏了太多秘密。”皇帝的声音仍旧温润如玉,像春风般拂过,却叫人冷得发颤。
“但你放心,这道术不会伤你性命,只是暂时封了你的修为。你若乖乖待在宫里,等婚礼之后,朕自然放你自由。”
他说着,淡然地收回了手,仿佛方才那一掌,不过是轻轻拍了拍严瑾的肩膀。
“当然……”皇帝笑容不改,却多了一层意味深长,“若你不听话——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严瑾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陛下。”
他的声音略显迟钝,但态度恭敬,听不出半点异样。
皇帝似乎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微微点头:
“你放心。只要你听话,等婚礼之后,朕不仅会放你,还会放你父亲、你姐姐、你母亲,整个严家,都不会有任何人出事。”
这句话,才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严瑾的心口。
他心里顿时沉了一下。
先前他已暗中托沈青将母亲和严芊芊转移到安全之处,原以为安排周全,没想到此刻却被皇帝轻飘飘一句话道破。
毫无疑问,他所做的一切谋划,早就被皇帝看得一清二楚。
那陈诺那边恐怕也不可能将严宽带出来了。
现在,他只希望三葬和孟涛那边没有出事……
与此同时,天牢最深处,死寂如坟。
四壁潮湿,石砖上覆满斑驳的青苔,唯有墙上那几盏昏黄的壁灯还在勉强燃着,灯火微颤,将整片空间映得阴森无比。
铁栏后,一袭血红裙摆静静垂落,陈诺站在原地,像一簇燃烧的火焰,在寒冷中倔强燃烧,却又孑然一身。
“宇轩,你真敢动我?”她目光如刃,话语中透露着冰冷。
宇轩公公再强也只是皇室的一条走狗罢了,这老狗再狂,也不敢对她这位九公主殿下动手吧?
可宇轩公公只是笑了,笑得低沉又渗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殿下——”他拖着尾音,声音怪腔怪调,“你呀,真是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老奴了。”
话音未落,他手一扬。
“嘶啦——”
天牢四壁顿时传来诡异的摩擦声,无数血红丝线像从石缝中钻出的毒蛇,齐齐动了!它们仿佛被施了法,扭动着身子朝陈诺猛扑而去!
一股灵境三重的恐怖威压轰然压下,整座天牢都随之一颤,铁栏哐啷作响,天花板上的灰尘噗簌簌往下掉。
陈诺瞳孔猛缩,心中陡然一沉。
她的动作只慢了一瞬,下一秒灵力已如山洪爆发!
“滚!”
她一声娇喝,灵力狂涌,红裙翻飞,剑光如电掣一般划出。
“嘶!”
一道道星辉剑芒破空而出,横斩前方,劈在那群血丝上,火星四溅,凌厉至极!
但宇轩并未后退,反而笑得更诡了几分,指尖连弹,低声嘀咕:“公主殿下,那就恕老奴无礼了。”
他的话像是毒针,一字一句扎进心里。
陈诺怒斥道:“你敢再靠近一步,本宫就——”
可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波血丝如狂潮般扑面而来,她只能再度拔剑横扫,剑风如啸,将大片血丝震成碎片!
可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
这些血丝虽然细如发丝,但每一根都透着诡异而蛮横的力量。它们与她的灵力碰撞后残存的震荡,像是一枚枚锋针,扎进她的经脉。
再加上灵境三重的压制,她即便强撑,也感觉灵海隐隐眩晕,意识发闷。
她清楚自己不可能是宇轩的对手。
可她依旧没有退,按照之前和严瑾的计划。现在的情形虽然看似危险但还没有超出严瑾的预料。
红裙少女咬牙挺身,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你这么做,我父皇绝不会放过你!你别想活着走出这座皇宫!”
宇轩却不以为意,甚至笑得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不不,殿下,您怕是误会了。有没有可能——老奴此行,正是奉了陛下之命呢?”
他指尖轻轻一弹。
嗖!
一缕特别粗壮的血丝猛地从天牢石壁里钻出,像毒蛇张嘴,化作一根血针,直刺陈诺的咽喉!
陈诺眼神一凛,几乎本能地横剑一挡!
“铛——!”
血针击在剑上,震得她虎口发麻,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后背重重撞上了冰冷的牢门,她的胸口一闷,差点没喘过气来。
“殿下近来与那位严驸马,走得太近了。”宇轩公公轻抚衣袖,语气阴恻恻地,“陛下……不太高兴。既如此,老奴只能替陛下,好好教教您——怎么乖一点。”
话音刚落,他袖中猛地飞出一道赤红符箓,迎风而涨,直奔陈诺眉心飞来!
陈诺瞳孔瞬间紧缩!
“血印奴符!”
她认出来了!
随即脊背上一股凉意直窜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