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金属臂还在滋滋冒电,刚挡下三级变异体的利爪,就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苏晚晚攥着染血的基因药剂,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缝里渗出的淡紫色血液在地面晕开:“为什么拒绝我?!”她猛地将药剂砸向林野,玻璃管在他脚边炸裂,散发出的腐蚀气体瞬间融穿了合金地板,“我提纯的S级抗体能救你!你宁愿被辐射啃噬成废人,也不肯用我的东西?”
林野扯下被腐蚀的战术手套,露出手腕上跳动的红色辐射值:“你的抗体里混了虫族信息素,苏晚晚,你想让我变成只听你指挥的傀儡?”
“那又怎样?!”苏晚晚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废弃的地下基地里回荡,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只有我能让你活下去!你以为那个躲在安全区的白薇薇是真心对你?她不过是想要你手里的净化核心!”
她突然冲向林野,指尖弹出半寸长的骨刃——那是注射了劣质基因药剂的副作用:“我那么喜欢你,为你杀了基地长,为你偷了抗体配方,你凭什么讨厌我?!”
林野侧身避开,金属臂重重砸在岩壁上,碎石飞溅中,他的瞳孔因辐射侵蚀泛起血丝:“你杀的人里,包括我妹妹。”
苏晚晚的动作猛地僵住。
“在你用她做活体实验的时候,她还在喊你‘晚晚姐姐’。”林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给我滚。”
“我不滚!”苏晚晚突然疯了似的扑上来,骨刃直指他的心脏,“你不肯要我,那就一起死!”
林野闭上眼,金属臂自动启动防御程序。刺耳的骨裂声响起时,他听见苏晚晚最后一声嘶吼,带着哭腔,又像解脱:“林野,我恨你——!”
再睁眼时,苏晚晚已经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她自己的骨刃。她的瞳孔渐渐涣散,嘴角却奇怪地翘着,像个终于得到糖的孩子。
林野看着那摊迅速变黑的紫血,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举着刚摘的野果对他笑:“林野哥,等末世结束,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辐射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基地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林野摸出妹妹的遗物——半块生锈的平安锁,转身走向通往地面的通道。
身后,苏晚晚的尸体旁,那滩紫血正诡异地蠕动,渐渐聚成只微型虫族的轮廓。
林野的金属臂还在发出过载的嗡鸣,苏晚晚的尸体刚被变异藤蔓拖进阴影,就听见身后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的女声。
宋忆贤靠在断裂的通风管上,防护服的头盔裂开道缝,露出半边缠着绷带的脸。她手里攥着块生锈的身份牌,上面“屠敏”两个字被划得只剩模糊的轮廓:“这位朋友,你盯着我绷带的眼神,和三年前盯着屠敏伤疤时一模一样。”
林野的动作顿住,辐射检测仪在掌心发烫——眼前这人的基因序列与屠敏重合度92%,但信息素里多了种末世独有的辐射尘埃味。
“你还爱她,对不对?”宋忆贤突然笑了,笑声牵扯到伤口,疼得她皱眉,“恩珠刚才在通讯器里骂我‘冒牌货’,说我连模仿屠敏的眼神都学不像。”她踢了踢脚边的弹壳,“可你刚才挡变异体那一下,和当年救屠敏时的角度分毫不差。”
林野的喉结滚动:“你不是她。”
“我是宋忆贤。”她把身份牌塞进他手里,牌面背面刻着朵褪色的玉兰花——那是屠敏最爱的花,“重生三次,每次都被你认成她。”宋忆贤扯下绷带,左脸有块淡粉色的疤,形状和屠敏右脸的旧伤完全对称,“这是第三次重生时,为了救你被辐射灼伤的,像不像?”
林野猛地后退一步,金属臂的关节处迸出火花。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屠敏,她就是这样举着身份牌,笑着说:“等净化了A区辐射,我们就去种玉兰花。”
“你每次都会认错人吗?”宋忆贤突然提高声音,防护服下的肩膀在发抖,“屠敏在第二次末世就死了!是我带着你的净化核心躲进地下掩体,是我用三年时间研究出抗辐射血清,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基地突然剧烈震颤。通风管坠落的瞬间,林野下意识将她护在身下。金属撞击声里,宋忆贤听见他闷哼一声,后背的辐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他为了护她,又暴露在超标辐射里。
“蠢死了。”她摸着他渗血的伤口,突然哭了,“我不是她,不值得你这样。”
林野掰开她的手,掌心覆在她左脸的疤上:“这里的温度,和屠敏不一样。”他的声音很轻,“她的疤是凉的,你的是热的。”
宋忆贤愣住时,他已经转身走向控制台:“恩珠的通讯器显示,她带着虫族母巢坐标往b区去了。要一起吗?”
通风管的裂缝里漏进月光,照亮他后背的血迹。宋忆贤看着那道背影,突然想起重生前在资料库里看到的记录:屠敏牺牲那天,也是这样的月夜,她的身份牌掉在血泊里,背面的玉兰花被染成了深红色。
她抓起地上的枪,快步跟上林野的脚步。或许从不是谁像谁,只是有些伤疤会发烫,有些守护会重生,就像这末世里残存的月光,总会照亮该走的路。
林野刚将净化核心嵌入控制台,就被宋忆贤猛地拽住后领。她的防护服沾着半干涸的血渍,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片,直直射向通讯器里的杂音来源。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宋忆贤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恩珠脸皮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她?”
通讯器里传来嗤笑,带着电流的滋滋声:“一个靠撒娇赖在安全区的废物,不是脸皮厚是什么?要不是看在她哥……”
“闭嘴!”宋忆贤突然将通讯器砸在金属壁上,屏幕瞬间碎裂。她转身时,眼眶发红却死死咬着牙,“恩珠为了给你找抗辐射药剂,在虫族巢穴待了三天三夜,后背被酸液腐蚀得没一块好肉,你凭什么侮辱她?”
林野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疗舱见到的恩珠——小姑娘咬着牙不肯用镇痛剂,只是反复叮嘱“别告诉忆贤姐我受伤了”,手里还攥着块给宋忆贤留的压缩饼干。
“我从没说过她脸皮厚。”林野的声音沉了沉,金属臂按在控制台的红色按钮上,“但她不该瞒着我们,独自去引开母巢的追踪者。”
“那是因为她怕你分心!”宋忆贤突然提高音量,抓起地上的辐射步枪,“你以为她天天缠着你问东问西,是闲得慌?她是怕你辐射值超标撑不住,偷偷记你的用药时间!”
基地的警报声突然变调,控制台的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恩珠的生命信号正在减弱。
宋忆贤的动作猛地僵住,下一秒抓起步枪就往外冲:“我去接她。”
林野伸手拦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防护服传过来:“一起去。”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通讯器里的人,是基地议会派来的监视者,他们早就想把恩珠的追踪者能力据为己有。”
宋忆贤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不是废物。”林野启动武器系统,金属臂弹出锋利的刃口,“她是我们找到母巢的唯一坐标。”
两人冲出基地时,月光正穿过变异树林的缝隙,照亮远处蹒跚跑来的身影。恩珠的防护服破了个大洞,怀里却死死护着块能量晶体,看见他们就笑起来,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忆贤姐,我找到……”
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地。宋忆贤冲过去抱住她,发现小姑娘的后背又添了新伤,却在昏迷前还攥着她的衣角,嘟囔着:“别骂林野哥……他不是故意的……”
林野蹲下身,将能量晶体塞进背包,指尖触到恩珠口袋里的东西——是片皱巴巴的纸,画着三个牵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们是一家人”。
他抬头看向宋忆贤,对方正用绷带缠住恩珠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星火。
“谁敢再侮辱她,”林野的声音冷得像末世的寒风,金属臂的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我拆了他的骨架喂变异体。”
宋忆贤抬眼,恰好撞上他眼底的决绝。那一刻她突然明白,有些守护不必说出口,就像恩珠藏在画里的心意,林野握在刃口的决心,都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里,成了彼此活下去的光。
林野的辐射步枪刚对准扑来的二级变异体,就被女人的喊声拽回注意力。陈淑玥踩着变异体的残骸走来,军靴碾过地面的碎骨,发出咯吱的响。她手里攥着块烧焦的身份牌,上面“屠丽敏”三个字已模糊不清,却被指腹磨得发亮。
“我叫陈淑玥。”她把身份牌拍在林野怀里,力道重得像要砸碎什么,“不是你嘴里的屠丽敏。”
林野捏着那块发烫的金属牌,想起三天前在废墟里找到的尸骸——穿着和陈淑玥同款的作战服,胸口插着把军用匕首,身份牌编号与眼前这块只差一个数字。
“她是我六妹。”陈淑玥突然别过脸,耳尖泛红,像是被风吹得疼,“三个月前为了掩护平民撤退,引爆了自己的能量核心。”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你每次见我就喊‘丽敏’,是觉得我们姐妹俩的命,都活该填这末世的坑吗?”
林野的喉结滚动。他确实认错了,陈淑玥抬枪时挑眉的弧度,转身时束发带滑落的角度,都和记忆里的屠丽敏重叠得可怕。可眼前这人的战术靴跟磨得更平,枪套里总塞着颗水果糖——那是屠丽敏最讨厌的口味。
“她总说我太凶。”陈淑玥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说等末世结束,要教我学绣花。”糖渣掉在作战服上,她却没像屠丽敏那样立刻擦掉,只是用指腹捻了捻,“你上次递给我的那朵干花,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品种。”
林野猛地想起那朵被他压在净化核心盒里的蓝星花——是屠丽敏牺牲那天,从她发间掉下来的。
“陈淑玥。”他突然开口,第一次叫对她的名字,“刚才监测到西北方向有能量波动,像是丽敏常用的信号弹。”
陈淑玥的糖块“咔哒”咬碎在齿间。她抓起枪冲向越野车,束发带被风掀起,露出脖颈后和屠丽敏一模一样的蝴蝶形胎记,只是颜色更深,像被硝烟熏过。
“跟上!”她头也不回地喊,声音里带着糖的甜,又藏着枪的冷,“要是敢再认错人,我崩了你。”
林野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将那块屠丽敏的身份牌塞进贴身的口袋。或许有些影子注定重叠,但陈淑玥眼底的光,终究和记忆里的不一样——那是浴过火,又重新燃起来的,独属于她自己的光。
陈淑玥刚把最后一颗能量弹压进枪膛,听到这问句时动作顿了顿。她踢开脚边的变异体残肢,军靴底碾过片染血的布料——是块绣着“刘”字的手帕,边角还沾着半凝固的紫色粘液。
“你找他?”陈淑玥扯下脸上的防尘面罩,露出道横贯眉骨的疤,“在三号粮仓的通风管道里,大概正被虫族幼虫啃得剩副骨架。”
林野的瞳孔缩了缩。他记得刘思同,那个总穿着干净白衬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男人——三个月前,就是他把屠丽敏的撤退路线卖给了虫族,还骗走了基地最后一批疫苗。
“上周清理粮仓时发现的。”陈淑玥往步枪里填着辐射药剂,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他被自己藏的定时炸弹炸断了腿,爬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幼虫从通风口钻进来。”她顿了顿,突然笑了,“临死前还在喊‘丽敏救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通风管道的方向传来细碎的响动,陈淑玥抬枪就射,子弹穿透管道的瞬间,溅出片暗绿色的浆液。“看来还有漏网的。”她吹了声口哨,冲林野扬下巴,“要去看看吗?说不定还能捡块他的碎骨头当纪念。”
林野没动。他想起丽敏生前总说,刘思同的眼睛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牧羊犬,温顺得让人放心。现在想来,那温顺背后藏着的,是能把人拖进深渊的獠牙。
“不必了。”林野扛起昏迷的恩珠,“比起死人,我更关心活人。”
陈淑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把那块绣着“刘”字的手帕扔进火堆。火焰舔舐布料的瞬间,她轻声说:“丽敏,看到了吗?渣男的下场,比你想的还难看。”
风卷着火星掠过粮仓的断壁,远处传来变异体的嘶吼。陈淑玥握紧枪,转身跟上林野的脚步——过去的账烧干净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冲。